王朝鳳抬起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她日夜想見的大師兄黃槐。
“大師兄。”她欣喜的喊了一聲。
黃槐後退了一步,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目光像一道冰冷的月光掃過她的臉,然後微微頷首:“師妹。”說完便繞過她繞過屏風,往裡面走去。
宛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王朝鳳心裡涼涼的,呆立在那裡。
呆了一會兒,聽到裡頭大師兄的聲音,“師父,太極臺……”
王朝鳳知道大師兄要與師父說的事不可旁聽的,不能再逗留在大殿裡,於是趕緊往殿外走去。
殿外的廊柱邊,有兩個小童子侍立。
“李老仙有禮,請問,大師兄什麼時候回來的?”王朝鳳朝其中一位作了一個揖,問道。
“鳳姑娘,黃山公已回來三日了。”李老仙也規規矩矩的還了一個禮。
“鳳姑娘,你剛回來,可在洞市逛過。”另一個仙李老插嘴道。
這李老仙和仙李老不是一般的童子,是長得像童子的老法師,法力也是深不可測,心思卻像一碗白開水。
一個活潑可愛,口若懸河,一個拘謹認真,沉默寡言。
“黃山公?大師兄何時立了名號?”王朝鳳驚訝的問。
“鳳姑娘,你難道不知,黃山公自從新闢洞府後,法主就封他這個名號了。”仙李老自然是活潑的那個,喋喋不休的說著,“鳳姑娘可有淘到新鮮的?”
王朝鳳知道那些小攤小販的法寶是入不了這兩個大仙人的法眼。
她眼珠子一轉,取下腰上的如意袋,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盒子,開啟盒子的蓋子,裡面竟有三匹美麗的白馬,身披彩色的馬鞍,圍著一個圓柱形的花柱旋轉,一邊還發出悅耳的樂聲。
兩個大法師看呆了。
“這是人間的八音盒,送給兩位仙師解悶。”王朝鳳大方的把八音盒遞給了仙李老。
仙李老喜孜孜的接過八音盒,“這馬不須驅符便能跑,好玩,好玩。”
李老仙也微微笑著,“待我們仔細探探這裡頭封印了什麼法術。鳳姑娘,你可以向我們哥倆討要個物什,你想要什麼?”
這個李老仙倒也大方,把乾坤袋往地上一倒,一堆東西出現在王朝鳳的面前。
這回輪到王朝鳳又驚又喜,地上的那堆東西都是寶貝,鈴刀,龍角,雷霆鞭等各種各樣降妖捉怪驅鬼的法器,還有一大堆的符籙,圍獵的鈴鐺,天蠶絲的捕獸網,還有十幾個丹藥瓶。
“李老仙,您就送我那瓶丹藥吧。”王朝鳳說道。
她想,我又不喜歡打獵收妖捉鬼驅邪,那些法器是不想要的,符籙與丹藥比,丹藥更有價值,可以提升功力,功力大漲後再製符,符力也會提升的。所以能得到李老仙的一瓶丹藥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她看中了一瓶紅色的葫蘆瓶,她伸手指著它,猜想這樣與眾不同的瓶子裡的丹藥必定是大有奇效的。
“哈哈哈,”李老仙笑起來,“這不是丹藥,是迷魂藥,吃多了就會得失憶症,無藥可解,養妖寵可用的。你想要也給你。”
李老仙拿起紅瓶子,又挑了一個藍瓶子一併塞給了王朝鳳。
“藍瓶裡的是一丸易髓丹,煉化後可助你漲三層靈力……”
說話間,黃槐從大殿裡走了出來,看到這熱鬧的三人,沒有說什麼。
他走到兩位法師面前作了個揖,“兩位仙老,告辭。”說著順著大殿前的百級石階便拾級而下。
王朝鳳把兩瓶丹藥往懷裡一揣,一邊朝二法師拱了拱手:“告辭,二位仙老。”一邊急匆匆的跟著拾級而下,口裡喊著:“大師兄,等等我。”
黃槐像未聽到似的,一手背在身後,脊背筆挺,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速度如飛。
此時,天已黃昏,閭山大殿的四周霞光萬道,金燦燦的。
霞光傾瀉而下,給黃槐的全身鑲嵌上了層層光暈,乾淨修長的背影在光暈裡顯得那麼冷傲。
“大師兄,等等我。”王朝鳳呼叫著,她的腳步也很急,但總是趕不上。
黃槐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喊,慢了步伐。
“大師兄,你去哪兒?”王朝鳳趕上了他,高興的問。
“去太極臺看看。”黃槐淡淡的說。
“大師兄,我曾去鶴溪找過你。每回你都不在。”
“哦,我下山為人家解厄。”
“每回?大師兄,你不想見我?”
“哼。”黃槐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似乎不悅這樣的話。
“大師兄,”王朝鳳一邊走,一邊朝黃槐的身邊靠過去,手臂若有若無的擦過黃槐的胳膊。“大師兄,難道不是這樣?”
黃槐不動聲色的躲過,一下子閃開了兩人的距離。
“鳳兒,你多心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你再也沒有像從前一樣對我。大師兄,你現在對我一點兒都不關心了。”王朝鳳語調悲傷,那一雙鳳眼裡淚光閃閃。
黃槐佯裝沒看見,板著臉,眼珠子一點都不斜地繼續向前走,腳步是不疾不徐的,讓王朝鳳可以不費力的跟上。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似乎說過好幾次了。每一次,王朝鳳都哭的很兇,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掉下來,止都止不住。
他的思緒飄到了那許多許多年前,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的時候。
那年閭山大招募,有許多人把孩子送到了閭山。
閭山大殿上,舉行拜師大典,跪拜的數十個孩子中,只有一個女孩,年紀約莫五六歲,圓圓的臉上長著一雙丹鳳眼,櫻桃小嘴,頗為可愛,她便是王朝鳳。
拜過真君拜過師父後要拜師兄,小女孩在黃槐面前拜伏下去。
“拜見大師兄,我叫王朝鳳,您可以叫我鳳兒,請多多關照哦。”
這樣的自我介紹讓人忍俊不禁,待黃槐微笑的還過禮,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一直纏著黃槐問東問西,感覺一點禮數都沒有,又讓人無法指謫。
他的身邊就這樣多了個妹妹,為著妹妹,他有模有樣的當著她的兄長。
“鳳兒,你不必跟著我。我先要去五方營。”黃槐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了一句。
進五方兵營需要法主令,王朝鳳無令是進不去的。
“大師兄,我……”王朝鳳想說要在營外等,想到大師兄絕不會允許的,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那我走了,你回寮捨去吧。夜晚莫亂走。”黃槐和藹的叮囑了一句,說的很自然,口氣就似從前的那個兄長,一點都沒變。
王朝鳳停下了腳步,看著大師兄遠去的背影,一顆珍珠似的淚終於又憋不住了,掉了下來,摔碎在塵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