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開始,文英的心情一直是焦慮不安的。
她給沙華打了幾個電話。電話裡回覆她的總是這句話: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的心裡有許多種揣測,最輕的就是沙華的手機沒電了,然後就是他的工作出了什麼問題,再就是丈夫出了什麼事情……
越想越可怕,她有些發了慌,買菜做飯都是魂不守舍,她知道沙華原定今天回來的,所以她請了假在家等著,她想如果再過半天打不通電話她必定去報警了。
直到午後,沙華推門走了進來,他看見文英在沙發上呆坐著,奇怪的問:“文英,你怎麼啦?”
堵在文英心頭的大石頭一下子落地了,她欣喜的迎了上去,一邊接過沙華的行李箱,一邊埋怨地問道:“你的電話為什麼老是關機?”
“啊!我的電話關機了嗎?應該沒電了。忙的沒空去充電。”
“我一直打不通電話,擔心你。”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看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
“怎麼不會擔心呀,下次出差可不能關機這麼久,你吃過午飯了嗎?”
“知道了,老婆。以後出去一定二十四小時開機,讓老婆隨喚隨在。”沙華狡黠的眨巴著小眼睛說,“我和小王在外面吃過了,現在要睡一覺。好累啊。”
他走進了臥室,脫掉外套,躺在了床上,昨夜又說話又喝酒的,幾乎是一宿沒睡,他此時感覺上下眼皮在打架,腦袋裡一片空白,在家裡在這張床上完完全全放鬆了下來,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
文英悄悄地掩上門,開啟沙華的旅行箱,她要順手整理乾淨旅行箱,然後把那些臭燻燻的髒衣服髒毛巾拿出來洗了。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心裡也沒有半點埋怨,習慣性的整理著。她認為他們是一家人,照顧丈夫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想起了十幾年前,她剛大專畢業,在一所小學校裡教英語。有一天,同事黃老師說要給她介紹個小夥子。那天她第一次見到了沙華,個子瘦瘦的高高的,寸頭,眉很濃,小眼睛。黃老師問,他虛歲31了,你們相差了九歲,會不會嫌他老。她害羞的搖搖頭,她心裡想年齡大點比較成熟,會疼人更好。黃老師又問,他別的沒毛病,就是眼睛小,你會嫌棄他眼睛小嗎?她又搖了搖頭,他看上去還是挺帥的。
文英想到這,微微地笑起來。
沙華認識她後,一下班就來找到她,給她送好吃,和她一起出去散步,晚上總是繞著江濱路走了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
記得那回,是他們認識一個月左右吧,是她的生日,沙華提來一個蛋糕,一瓶紅酒來學校找她,晚上他們就在文英的宿舍裡炒一盤榨菜肉絲,一盤花生米配酒。兩個人喝了大半瓶的酒,文英的臉紅撲撲的,沙華撫摸著她圓潤的臉說:“你的月牙眼配我的小眼睛,剛剛好。”他們互相親吻互相撫摸著。
那個夜晚她由一個少女蛻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了。沙華鄭重地對她說:“你是我的女人了,我要娶你,我要一輩子對你好。”
這個誓言真的都沒有變,沙華這十幾年來,對她從來都是溫言軟語的,也事事為她和兒子想的。
文英滿足的嘆了口氣。她本是蜜罐里長大的孩子,在父母家裡有兄有姐,她這個老么只有被人寵的份,嫁了沙華,事事也被沙華寵著。所以在她的朋友圈裡,大家對她只有羨慕與讚美。
只是這幾年,沙華升了職,事情多了起來,便託了關係把她從學校調到教育局的檔案室,工作十分的清閒,她的方向改為照顧家庭,每天都是挖空心思的做些美食喂她的兒子,她的丈夫,結果也把自己給喂的圓圓的了。
看著自己在鏡子裡腰圓膀闊的樣子,心裡又一陣鬱悶。儘管沙華對她說,我不嫌你,身體好是第一啊。可她的心還是惴惴的,有人說男人的話如果能信,母豬都能上樹。前幾年,她仗著自己年輕漂亮,也是頗有自信。這幾年,皮也鬆了,腰也粗了,走到街上,有些年輕人都喊她阿姨了,於是這心裡就沒了底氣。沙華雖然年紀比他大,但事業有成的男人更有一種獨特的魅力,成熟睿智更讓那些小迷妹們著迷的。她的丈夫出了她的視線之外,她就感到了一陣恐慌。
她把沙華的髒衣服一件一件地抖摟著,她把他的襯衣領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她想要找出什麼,嗅出什麼,她並不想找出什麼,也不想嗅出不屬於她的味道。她迅速的翻看著,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她總是很快,快速地在大腦裡判斷,分析,這是隱秘的,每回她都幫沙華整理出差回來的旅行箱時必然要做的事,她必須做的不動聲色,即使在沙華面前,她也會故意聞聞,嬌嗔的捂住鼻子說:“好幾天不洗的衣服味道太臭了。”而沙華就涎著臉湊近她說:“你不就喜歡我這樣的臭味。”夫妻倆又有一番情趣了。
這也是每回沙華出差回來,文英必定在家等他的原因。
“還是減減肥。”文英站到衛生間裡的穿衣鏡前,左扭了扭,右扭了扭,嘀咕道。她下定決心,去小區門口的那家口碑不錯的“美人湯”去做一個療程試試看。
臥室裡的沙華呼嚕響聲震天,看來老公這次真的是累著了。
文英心疼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