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1年五月中旬,新冠肺炎遍佈於全球,南華封校。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封校前一天晚上,各大寢室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暗自從家帶了手機,瞭解到校園外面的情況。

白未晞坐在床上一絲不苟的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烏髮,隔著些距離就清晰的聽見寢室樓道里的慌亂:君琦怎麼了?”

寢室裡有人不理解的問了下,手裡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來。

“你們知道嗎?外面這會炸了,就是咱們學校安全!”羅君琦面目全非,表情誇張,每每說話時的言談舉止都和自身甜酷風的長相完全不搭。

幾個人摸不著頭緒,嘟嘟囔囔說半天,只知道外面炸了,但具體怎麼個炸法羅君琦也沒說個清楚,這時唐露也舉著手機從隔壁寢串了過來:“美女們美女們,咱學校封校了,這個星期回不了家了!”

“封校?為啥子封校?”夜柔猛然站起來,劉海被捲起來露出光禿禿的大額頭,她聽到後有些目瞪口呆。

封校對於她這種時不時都想要往外竄的人來說簡直不要再可怕了!

唐露無奈的嘆口氣,在白未晞身旁坐下:“唉……不只是咱們學校封校,幾個高中都被封了,咱本地出現了幾例陽性患者,外面的人說不定誰和他們接觸了呢!”

“學校主任下達的死命令,現在還沒有封死,如果明天早上走讀生不用來上課,那麼各科老師就不用來了,住校生就甭想著回家了。”

徐意滿恰巧端著盆子從門外進來,聽見這個訊息愣在那裡,一個失手盆子掉在地上,瞬間她臉上洋溢著歡喜:“那挺好的啊!被封在學校就沒人管我們了,我們不就自由了?”

她激動的在寢室手舞足蹈。

羅君琦撇撇嘴,垂著眼皮:“別高興太早,她說的各科老師不用來了不包括各班的班主任,老宋生來就是與我們同肩並行的。”

徐意滿四肢再次僵住。

夜柔抱著羅君琦胳膊哭訴:“君琦救命啊我不想待在這破學校,我想我媽,我想回家!”

……

“我去!”

半夜十一點多寢室的燈突然被人開啟,儘管安裝了床簾,但對於睡眠淺的人還是一種干擾,白未晞披頭散髮的坐起來,單手撐著下巴。“又有十幾個人感染了,還就在咱們學校附近,這下真徹底完了!”

羅君琦應該是熬到了現在,時刻關注著外面的情況。

“什麼,這有毒吧!”夜柔罵了句拉開床簾。

白未晞床鋪在上鋪,困的直掉頭。

“這本來就是病毒傳播,當然有毒了 還不是一般的毒性,此毒暫時無解!”這場疫情持續到現在,幾乎每天都會有地方出現感染者,但病毒奇特,就連各大醫學院士都束手無策。

他們學校這裡一直沒有太嚴重,但國內其他的一些地方仍然長期處於高風險區域。各大地方的醫生白衣持甲,逆行出征,拯救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白未晞的心突然忐忑不安,臉上也漸漸褪去了睏倦意,沒有手機該怎麼和哥哥他們聯絡。

2

次日晨時,陽光透過樹枝照在人身上,白未晞獨自一人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仰頭感受著陽光的溫度。

校園明明和昨日沒什麼不同,唯一少了是那些卡著點去教室的同學,南華中學學習風氣雖比不上其他學校,可早上也是能聽見朗朗的讀書聲。

這一日校園格外清冷,光透過指縫打在身上,卻怎麼也感受不到溫暖。

“白未晞——”

魏洲一身黑衣打扮,黑色口罩遮著臉,露出星辰般的眸子在外面,一笑眼睛彎了下來,似乎帶著引力,一個不留神就彷彿要把人吸進去。

白未晞淺笑著打了招呼,學校沒開攝像頭,兩人直接就並排走:“你知道嗎?咱學校封了,各班班主任要陪我們留在這裡!”

“知道,昨天她們說過了。”昨日一夜睡的混混沌沌,一睜眼就看見幾個人圍在寢室裡討論,沒有睡的太死,對外面的情況聽了個七七八八。

魏洲:“不過你別擔心,北興的學生昨天連夜被學校打包送回家了,我相信咱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三天!”他伸了三個指頭,氣勢洶洶的拍著胸脯對她保證道:“不出三天,咱們也能回家!”

背興的校長是個通人情事理的,害怕學校裡真冒出來一例,自己感染倒不打緊,回家媳婦孩子感染了是個問題。連夜聯絡了個幾個公交車司機,將學生打包送了回去。

進班時,早讀清清冷冷,耳邊環繞著學生議論聲。

白未晞背了會兒書,扭頭看向空落落的座位。

酥酥沒有來……

“同學們!大家不要著急,封校只是暫時性的,疫情期間同學們一定要注意好個人衛生,勤洗手,禁止幾個人抱成團說話,吃飯時兩個人不允許面對面,在食堂排隊吃飯時每個人間隔一米,食堂裡已經安排人畫了間隔線,請大家做好防疫,不給國家添亂,不給社會添亂!”廣播站迴圈播放著這段錄音。

一天下來沒有人上課,上午時候白未晞一口氣把平常沒有完成的作業寫了個盡頭,下午又顯得無聊往後預習了新課。

“白未晞這個題怎麼寫啊?”魏洲原本上午時還在一腔熱情的和他們聊著八卦,成功混入了吃瓜小分隊,回頭見白未晞一直在埋頭苦學,心中的那股學習的勁兒瞬間被點燃。

白未晞被人拿筆戳了下,眸中立刻星光漫遍,笑盈盈的看向他:“我不會打擾到你吧?”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越來越落寞,他慢慢地低下了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怎麼會呢?我答應過幫你補習英語,而且我這會正瞅沒事幹!”如果這會有盤圍棋在,她可能會奮不顧身的練習棋。

許久後,魏洲抬起頭,眸底閃過了絲絲縷縷的驚喜之色,滿是深情和寵溺。

她真的很好,白未晞真的很好很好!

白未晞手裡的筆落在那一道閱讀理解題上,魏洲的英語基礎不太好,所以她做了個簡單的計劃,閱讀理解一類的題她要求魏洲先做A短文。

筆上的小兔俏皮的搖著小腦袋,白未晞抿著唇,若有所思:“小白老師這道題是不是很難啊?”

白未晞繃著嘴,良久才緩和,沉默的搖著頭。

第一篇短文一般就很容易,三個題型也都是那幾種,只要把題讀懂就很容易在文中找到答案,讓她苦惱的是該怎麼跟魏洲講明白。

“洲……魏洲。”她腦子一轉,還好反應快,要是真喊出來,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知道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嗎?”

“哪個啊?”

魏洲眼眸輕垂:“哦,這個我會讀,婆臭死!”他嘴角彎著,眼角燃起了自豪感。

“這個呢?”她又換了個單詞。

“奧……特!”

白未晞嘴角抽搐了下,不可思議的盯著他:“魏洲——”她聲音不自覺的提高几分,一時間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白未晞心頭一顫,低頭就撞進了少年玩味的笑眼裡。

她變得不自在,眼神不停勁兒的躲閃。

“你臉怎麼紅了?”魏洲側了側身子,將女孩擋的嚴嚴實實,以至於北邊的吃瓜小隊看不清兩人在幹什麼。“你……你看錯了!”

“看題,別看我……”白未晞推開他,少女的緋紅掛在臉上,她睫毛垂下來像極了凋落的向日葵:“英語中的每個閱讀理解幾乎題型都是固定,你可以看看這兩篇短文。”

她往後翻了幾頁,將兩道同型別的題做了對比。

白未晞神情嚴肅即使臉上沒了笑意,卻仍舊不失溫柔,紅唇嬌嫩宛如荷葉上滾動的露珠:“第一道都是在問作者寫作的目的是什麼,而purpose的意思是目的,the anutor是作者的意思,這兩個詞你要記牢,在高中三年的閱讀中最容易見。”

“另外你做閱讀理解時候為什麼會看不懂?原因很簡單,你不能準確的找到題目的關鍵詞,英語的閱讀理解題一般有三四個小題,不用全篇讀,找到題目中的關鍵詞後圈起來,再去文中找對應的句子即可!”

她分析的清晰明瞭,這就像是她與生俱來的一向特徵,在對待每一件事、每一份感情上都會真誠。

魏洲入迷:“魏洲?”女孩微妙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她聲音很輕又很甜,絲毫沒有那種做作的感覺。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她皺眉,自己奶兇奶兇的質問他。

他手託著下巴,再也移不開眼。

彷彿一睜眼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3

走讀生待在家裡也是閒著無聊,韓哲打了幾局遊戲,網絡卡的動都動不了。

他發洩火氣的把手機一丟,擺成個‘大’字躺在粉紅的床上。

“好無聊啊!”他看了眼手機又丟下,一陣鬼哭狼嚎後,“要不給江哥打個電話?”

他猛的坐起來,迅速撥通了江淮安的手機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我去!”掛了。

韓哲不死心又打了個電話,仍舊是同樣的結果。

【江哥】有事?

江淮安發了條訊息,雖然僅僅有兩個字,但韓哲還是激動的捧著手心。

他就說江哥怎麼會掛他電話,一定是不小心!

不小心!

【韓哲】江哥我好想你啊,我們已經一天沒見了。

等了許久對方依舊沒有人回,韓哲不可思議的重新整理了訊號,舉著個手機在屋裡來回轉悠,怎麼不回我了?

【韓哲】江哥我跟你說個事,關於白未晞的……

【江哥】說

韓哲眸光一沉,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了,充滿了驚恐,彷彿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江哥就是江哥,連個標點符號都不給他打,一提起白未晞,訊息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發,眼看手機被刷屏,江淮安直接一通電話打了個過來。

江淮安臉與肩膀夾著手機,手上戴著白色手套,將袋子裡的口罩一個接著一個的往箱子裡送,身後映入眼簾的是兩大箱生活急需用品。

“活著沒?小晞怎麼了?”提到那三個字是他還是會慌張。

韓哲黑著臉,輕笑出聲:“哥你可總算給我打電話了,你不知道……”

廢話真多,江淮安表現的一臉不耐煩:“告訴我,她怎麼了?”

他那猶如深井一般的眼睛裡,透露出一股冷酷,倍顯冷血和無情,讓人看上去不寒而慄。

“白未晞在學校裡能有什麼事啊!更何況老宋老張都在,她能有什麼事啊。江哥我們已經一天沒見了你難道不想我嗎?”

“淮安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一方哥馬上就好,那兩箱生活必需品可以先裝到車上!”江淮安回頭回應著白一方。

江淮安眉頭一皺,手機裡那些親暱的話語讓他煩躁,索性掛了電話。

【韓老狗】江哥你為什麼要掛我電話,我還沒說完呢!還有我都聽見了你和一方哥要去哪裡?你們不會要帶著東西跑路吧?不行啊,你們走了白未晞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安安你別拋下我好不好?

‘安安我害怕,那狗會不會一直追著我?’

‘小晞不怕,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我永遠不會拋棄的!’

‘真的嗎?’剛從驚嚇中逃脫出來的白未晞,粉白的小臉髒兮兮的。她頭髮散亂,眼睛紅腫,臉上佈滿黑一道白一道的淚痕。

江淮安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向小白未晞保證。

……

‘安安你不要走,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初中的她狼狽的蹲坐在地上,.她的眼眶格外紅,蓄滿了淚水,嘴唇囁嚅了幾下,很委屈。

他卻回頭看向一旁的幾個男生,不管她死活的丟下她一個人,他走後,他聽說他的小朋友受盡了苦頭,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月,瘦小的手背上扎滿了針眼。

江淮安回想著過去,淚水打溼了那金絲眼鏡,但他只是冷笑一聲,再沒有其他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