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沿海地區夏秋兩季多發。

要是遇上洋流氣候變幻莫測的,颱風會一個接著一個催生,甚至幾個一起爆發也說不準。

不過沿海的原住民都很習慣,見到變天了,江大生也只不慌不忙地感慨一句。

同行擺渡的其他人也是,見慣不怪,只有鄉下莊稼人會祈禱一句:“希望風小點,不然今年地裡的黃豆怕是要遭殃。”

這個時候的黃豆已經快要成熟了,要是被風成片颳倒,或者雨水太多長了蟲,損失很大的。

江大生家住雲龍鎮下頭的三複大隊,從渡口過去,車開了三個多小時才到。

舅媽王巧帶著大兒媳婦周小蘭下地除草上工去了,兩個兒子也不在家,大兒子去了窯廠當苦力搬磚,小兒子跟著漁船出海捕魚去了。

雖然不是漁民戶口,但是農閒的時候可以跟著出海打工,賺點零錢貼補。

而且要是漁船豐收進港,多少可以帶些海雜回來,改善家裡的伙食。

可出海風險很大,尤其遇上臺風天,萬一出什麼意外,幾乎就有去無回了,考驗的不僅僅是身體素質,還有心理素質,所以村裡這個時候賦閒的壯勞力很多,但很少有人選擇跟著漁船出海。

這些情況,回來的路上江大生都說了一遍。

到了家門口,果然就只看見兩個四五歲的小娃蹲在地上挖泥巴,家裡並沒有大人。

江大生就喊了一聲:“小翠,狗子,去把你們阿奶喊回來,就說你們崢叔叔帶新媳婦上門了!”

兩個小孩清脆地應了一聲,一邊往外跑,還一邊頻頻回頭。

哇,這個叔叔和阿姨看上去好好看啊!

張巧和周小蘭回來的很快,他們已經聽倆孩子複述了秦崢帶新媳婦上門的事了。

別看這倆小孩才四五歲,但是農村的孩子早熟,學話說話已經很溜了。

張巧是知道蘇挽的身份,以及她和秦明華家裡的糾葛的,最開始聽倆小孩說秦崢帶著新媳婦上門時,她根本沒想到。

結果回到家一看,好傢伙,秦崢居然把自家準堂嫂給拐到手了?!

乖乖!

當了兵的就是不一樣啊!

就是厲害!

張巧先和秦崢蘇挽打招呼:“阿崢,囡囡,恭喜你們結婚了啊,哎喲這可是大好事!”

她言語態度都很熱情客氣,看見桌上擺著的他們帶來的東西,她臉上的笑就更加真切了。

親戚親戚,能走動起來那才是親戚,她昨天讓自家男人給大姑子家裡送東西,今天新夫妻上門又帶來了好禮,就是走親戚的禮尚往來。

張巧立刻就讓江大生去村裡買條魚和肉回來,她和兒媳兩個一起做飯,家裡養的雞都是定額的,公雞都送進城了,母雞舍不得宰,留著下蛋的。

蘇挽一聽魚,就悄悄地撓秦崢的手心,輕聲問:“是不是海魚?”

這裡距離海邊已經很近了,直線距離開車只要不到十分鐘,海邊吃海魚,在她看來是十分正常的。

秦崢身體一僵,捉住她使壞的手指,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

蘇挽挺有興趣的,不然她什麼都不幹,在這裡坐著也很尷尬無聊啊。

秦崢就牽住她的手,跟著舅舅往大隊那邊去。

那邊有個小型的交易市場,類似於供銷社,輻射周邊好幾個大隊,東西種類不多,但是完全能夠滿足鄉下人的日常生活。

蘇挽興致勃勃地以為江大生會買海魚,結果他選了一條大頭草魚,淡水魚,又割了一條五花肉,後來看到活蹦亂跳的鯽魚,也買了。

就……

嗐,她的海鮮啊!

江大生被秦崢關照過不能買海鮮,當下笑呵呵地:

“別看只有寸把長,但勝在新鮮,放點豆腐燉湯可鮮了,很營養很補身體的,到時候外甥媳婦多喝點,這樣你的傷才好的快!”

蘇挽感動,只能忍著饞海鮮的口水感謝:“謝謝舅舅。”

就有人好奇:“大生啊,這是你家親戚啊?”

江大生樂呵呵地:“對,我家小外甥帶他新媳婦來舅家吃飯!”

“給我切一塊老豆腐!”

大家就紛紛好奇地打量秦崢和蘇挽,目光多是好奇且善意的。

也有人好奇心重,嘴巴也快:“是你海城的外甥啊?沒聽你家王巧說進城喝喜酒啊,怎麼就來舅家了?”

眾人一時各有想法。

其實江美雲嫁進海城,大隊裡甚至別的隊裡多少人酸啊,偏偏王巧又是個愛嘚瑟的,時不時就說我家海城的大姑子怎樣怎樣,我家海城的外甥怎麼樣怎麼樣,旁人聽得多了,想法也多。

有的人嫉妒羨慕的,當面不說什麼,背地裡就會嘀咕:

“嫁進城裡的眼睛就都長頭頂上了,他們這門親啊,肯定走不長久,現在這樣,八成是因為王巧兩口子使勁兒扒著不放!”

所以眼下外甥結婚沒喊他家吃酒,倒是先來舅家吃飯了,就多少讓人覺得是海城江美雲一家看不上鄉下的江大生一家,連結婚喜酒都不請舅吃了!

江大生還能不明白他們的彎繞心思,他懶得理會,還是笑:

“我外甥是當兵的!是軍官!好不容易休假回來,趕緊抓緊時間領的證,還沒來得及辦酒呢!我昨天恰好進城,就乾脆帶回來了,來舅家吃飯不用講那些虛的!”

忽然,遠處喇叭響起,是大隊播報收音機裡的氣象預報:“颱風要來了,大家注意防範,沒事不要外出……”

於是,還在地裡上工的紛紛提前收工回家,交易市場這邊也趕緊收攤關門。

眼看風勢越來越大,風裡夾著溼鹹,江大生該買的都買了,就道:“我們也快回家!”

秦崢一手拎東西,一手牽著蘇挽,三人剛到家,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傾盆大雨。

秦崢放下東西,趕緊去看蘇挽的頭頂:“有沒有事?頭上淋溼了嗎?”

蘇挽:“沒有。”

下雨的時候她用手擋了下頭頂,其他地方也許淋到了雨點,但手遮住的位置肯定沒有。

秦崢給她檢查,稍作安心,不過帽子邊簷溼了點,他堅持:“溼了不能戴,萬一著涼了不是開玩笑的。”

蘇挽:“……”

可她現在頭頂光禿禿的,正在冒發茬,真的好醜,“你見過哪個新娘子上門這麼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