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傻瓜

山洞內的地面並不平整，洛麗絲小巧嬌嫩的腳板，沒走幾步，就被光滑尖銳的石頭刺破了。

於是接下來的路，對她來說更加困難，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跳舞。

洛麗絲咬牙堅持，疼的汗水與眼淚一齊流下。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產生任何要放棄的念頭。

終於，漆黑環境中浮現出一抹光。

那是依附在山壁上生長的菌類，外形好似無數聚集起來的蝸牛，通體呈暗紫色，彷彿會呼吸一般收縮膨脹，每次膨脹起來，均會讓散出的幽光更加亮眼。

洛麗絲從能收集到的書中，那少的可憐的新大陸知識裡曉得，新大陸的菌類孢子，對人類而言不亞於劇毒。

所以見到紫色菌類的第一反應，她便用手捂住了自已的口鼻。

再往前，紫色菌類出現的更加頻繁，一團團，掛在山壁左右的不同位置。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發酵玉米的氣味。

儘管洛麗絲用手遮掩，也還是不可避免的吸入少許。

這讓她頭腦發脹，腳步漂浮，如同醉酒。

半醒半暈的狀態下，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分岔。

兩條分支出現在洛麗絲身前。

不過藉助菌類散發的熒光，洛麗絲在左側岔道的旁邊，找到了一個往下去的隧洞。

這或許就是，不同挑戰者境遇不同的原因。

洛麗絲如此想著。

之前沒有發光菌類的時候，她一直靠摸索前進，期間有沒有拐入岔道，她已無法確定。

問題是接下來要怎麼選？

左還是右？

或是，直接從隧洞滑下去？

不！

不能選擇隧洞！

它的空間無法判斷，很容易卡住身體，讓人進退不能。

她猶豫了下，最終決定先邁步進入右側岔道。

不過剛走三步，便踩到一顆頭骨。

於是洛麗絲很乾脆的折返，重新進入到左側岔道。

堅硬硌腳的地面上，生長出蓬鬆碩大的蘑菇，踩在上面鬆鬆軟軟，還相當有彈性。

洛麗絲覺得自已的選擇極為正確，至少目前的處境算不上有多危險。

就這樣，她踩著蘑菇，漸漸前往未知的深處。

……

陳昂從地上起來，揉揉被石子硌疼的腰，昏昏沉沉的腦袋足足緩了兩分鐘，才漸漸恢復神智。

初升的兩顆朝陽，一東一西，瞬間提升了新大陸的溫度。

在弗朗哥·李的告知下，陳昂沿著山路，去了附近的山泉洗漱。

清澈冷冽的泉水，從山頂流下，澆滅燥熱的同時，也讓紛雜繁瑣的思緒穩定下來。

陳昂用手捧起水，打算喝上幾口。

結果目光一抬，發現不知何時過來的戈圖，正站在上游撒尿……

“哇焯！”

尤是陳昂脾氣好，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而這個時候，睡眼惺忪的萊汀從身後走來。

他昨晚同樣沒睡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過來後就迫不及待蹲下身，打算洗臉喝水。

“哎，別……”

不等陳昂提醒，萊汀沒好氣冷笑：“虧你還是新人類，膽量連個小女孩也不如，純純的恥辱！”

陳昂立即變得沉默。

他抬頭望著上方扔沒尿完的戈圖，又低頭瞅了瞅萊汀，嘴角一咧：“這兒的泉水可甜了。”

“切，我用你說？！”

萊汀並不領情，捧起泉水開始洗臉，並喝了幾口。

喝完他咂麼咂麼嘴，微微皺眉：“弗朗哥·李說話有誇大嫌疑，什麼純淨不含雜物的泉水，這裡面明明有股騷味。”

“是嘛。”陳昂憋著笑，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或許是他喝慣了吧，你多喝幾口，興許就甜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上游的戈圖尿完了。

果然，當萊汀再度品嚐後，他皺起的眉頭舒緩開，不過對陳昂的態度依舊不怎麼好：“算你這個新人類，總算說了句人話。”

但我並沒有幹件人事！

陳昂默默想著。

回到山洞口，弗朗哥·李再次加熱了罐頭。

用他的話說，這些罐頭都是附近幾家傭兵團送來的，一是供作為‘看門人’的他果腹，二是不希望挑戰者空腹進入進化地。

“進化者是傭兵團中極為重要的戰力，完成試煉的人，會成為各支傭兵團的搶手貨。”

將罐頭分發給陳昂三人後，弗朗哥·李點燃一根菸，順帶提了一嘴：“若挑戰成功，無論去哪家傭兵團，最低年薪也得在二十萬聯邦幣。”

年薪二十萬？！

陳昂三人身軀微顫。

如此待遇，足以媲美聯邦科研院的一般成員了！

哪怕是陳昂那幫同學，在沒有家庭因素的干涉下，最多也就能拿到這個數。

昨晚受洛麗絲勇氣的觸動，萊汀原本就有參與試煉的想法，現在一聽還可以領到那麼多錢，哪還坐得住？

他匆匆吃完罐頭，接著便迫不及待脫掉衣服褲子。

在戈圖、陳昂詫異目光中，僅剩褲衩的萊汀自信一笑：“沒理由被女孩比下去，勇氣不分男女，也不分新舊。”

所謂新舊，指的肯定是新人類與舊人類。

對此陳昂頗有微詞，心說你挑戰就挑戰，幹嘛非要點我一下？

戈圖思想單純，沒理會那麼多，見他有意挑戰，便只說了句：“去吧，我們會幫你收屍的。”

萊汀張口結舌，狠狠瞪他一眼，接著頭也不回大步進入山洞。

陳昂默默算了算洛麗絲進去的時間，發現已有十多個小時，他忍不住詢問弗朗哥·李，挑戰進化地究竟需要多久。

但弗朗哥·李並不知道，因為進化地的入口是在這裡，出口卻在其餘地方，有的人會返回，有的人則會在出來後離開。

當然，更的情況是永遠埋骨其中。

就在戈圖、陳昂還在猶豫，要不要也進去試試的時候。

一支奇異隊伍緩緩從山底走上來。

它們扭著身體，邁著輕快步伐，長在肉角頂端的眼睛，晃來晃去。

是酷酷喇大軍！

數量估計在二百隻往上。

來到這裡後，它們沒有任何停留，義無反顧的進入山洞。

“這玩意也想挑戰一下？！”

戈圖相當吃驚。

“不一定。”弗朗哥·李從經驗判斷道：“也許，只是裡面有新鮮的剛死亡屍體。”

新鮮屍體？

陳昂、戈圖都有點不舒服。

因為最近進去的，只有洛麗絲和萊汀。

但願不是洛麗絲，那個女孩已飽受疾病折磨了。

兩人如此想著。

弗朗哥·李抓了幾隻酷酷喇，關在籠子裡，以充當調劑口味的食品。

戈圖想了想，也抓了兩隻，隨後拎著酷酷喇開始脫衣服。

“你也想挑戰？”陳昂問。

戈圖嗯了聲，接著闡述一個事實：“這是關乎二十萬年薪的事兒，回報豐厚，值得嘗試。再說，不進化的話，即便遇到亞元獸，又如何保證能戰勝它？”

戈圖頭腦不太聰明，所以平日裡想法並不多，相較於陳昂、萊汀，屬於最單純的一個。

也正是這種單純，讓他能夠直面問題本質。

而這是陳昂所欠缺的。

很快，戈圖同樣脫的只剩褲衩，拎著兩隻酷酷喇，抬手擺了擺，進入山洞中。

見到這幕，陳昂五味雜陳。

他對進化充滿顧慮。

擔心因此變成怪物。

擔心成為怪物後，回到聯邦成為被人厭惡的變異者。

除此外，他無法確定，作為新人類的自已，是否適合這類進化。

正是因為種種的不確定，以致大腦相當不安，陳昂也就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這就是所謂的缺少勇氣嗎？

陳昂想起在學院時，經常聽到的話。

被情緒左右的舊人類，總是像傻瓜一樣。

而新人類永遠不會變成傻瓜，因為我們會理性對待任何事。

原本陳昂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儘管從網路上，他知道這是獨屬於新人類的傲慢，是看不上舊人類的思想體現。

即使是現在，曉得其中隱含的歧視意味，他仍舊覺得這話沒錯。

新人類的思維方式，總會在某些地方產生共鳴。

不！

不行！

我已經走上了舊人類的路，絕不能再按以往的方式進行選擇！

陳昂有所醒悟。

旋即他目光堅定的望向山洞。

這次，就讓我當一回傻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