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團長與參謀長

列車在卡瑪城車站停下。

沒有任何行李的陳昂，抱著當初入學時，學院獎勵的浮空器，走出車廂。

外面颳著大風。

黃沙彌漫，入眼一片昏黃。

陳昂胸口亮出藍光，浮空器發出悅耳的電子音，接著從他手中飛出，平穩且精準的，懸浮在距地面三十公分位置。

從西烈給的地址來看，步兵團位於卡瑪城北側的凹陷地。

陳昂在手機上搜尋出具體位置，隨後根據導航，踩著浮空器離開車站，衝入滾滾黃沙中。

新人類從原子能時代所繼承的世界，早已沒有歷史課文中的樣子。

什麼七大洲四大洋，統統不存在。

原子能時代末期，隨著理念不同的各國互丟原子彈，全世界捲入到戰火中，在多種因素刺激下，舊世界科學，迎來了技術上的大爆炸。

被名為大陸架分離器的裝置，研究並製作了出來。

那是舊世界科學的頂峰，也是最後閃耀的光輝。

一個能夠操縱地殼運動的科技產物，為的竟然是，讓自已國家，距敵對國家更近一點，好讓對方，納入自已的短程導彈射程之內。

光想想就覺得瘋狂。

至於當初那個瘋狂的時代，究竟具體幹了些什麼，才導致世界變成現在的樣子，目前已無法得知，畢竟絕大多數的知識與秘密，全淹沒在原子能的塵埃中，縱使是聯邦舊世界博物館收錄的圖書，也只留下短短的幾行字。

據學者稱，存活下來的舊人類，也就是目前存活人類們的祖先，實際是舊世界中的邊緣人物，而有些未被原子能輻射到的地方，在舊世界中，屬於毫無話語權的弱小國家。

也就是說，有能力且強大的人，全部在原子能時代消亡了。

反而無關緊要，弱小且沒什麼能力的人，活了下來，並逐漸繁衍，在滿目瘡痍的後原子能時代開啟人類的新篇章。

於是學者總結，強大並非是一件好事。

但人類絕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如今掌管一切的聯邦，就是最好的例子。

陳昂距凹陷地還有兩公里。

剛剛他發現一個生鏽的警告牌，上面寫著軍事重地禁止進入。

牌子有年頭了，上面的字不仔細辨認根本認不出來。

很快，隨著手機導航的提示聲，陳昂來到目的地的邊緣。

諸如眼前這樣的凹陷地帶，遍佈於世界各地，據說就是瘋狂的舊世界，用導彈炸出來的。

這種凹陷地的底部，普遍是水汪，並不適合充當軍營。

不過眼前這個是例外。

陳昂立在上方，眯眼往下看，竟能夠看到巨大扇形的鋼混建築。

它靜靜趴伏在坑中，像一頭盤臥的鋼鐵猛獸，體表支稜起的無數鋼板，一如猛獸的堅硬鱗甲。

陳昂踩著浮空器，順土坡飛下。

繞著建築半圈，才找到能進入內部的金屬大門。

門前斜放著一面聯邦旗幟，角部缺損，遍佈孔洞，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

陳昂從浮空器下來，在金屬門附近找了找，才發現一個紅色按鈕。

按下後，四周響起警報聲，震的人腦瓜子疼。

等了約五分鐘，警報聲才被關上，捂著耳朵的陳昂，立刻意識到，面前的金屬大門在緩緩上升。

不過升了約二十公分高，它就停頓不動了。

裡面傳出聲罵孃的抱怨，接著伸出兩條毛茸茸胳膊，託著金屬門底部，用力向上抬。

金屬門發直咯吱吱，令人牙酸的異響。

隨著咣噹一聲，金屬門猛地一顫，才繼續緩緩升高。

裡面的人，也隨著金屬門的升起，露出真面目。

那是名穿著短褲，赤裸上身，露出胸毛的中年男人。

他留著濃密的絡腮鬍，鼻子下方也有兩撇，將整個下巴遮住，要不是嘴裡叼著雪茄，根本找不到他嘴巴的位置。

“你好，我是……”陳昂準備說出來意。

但絡腮鬍一擺手，接著便抄起門旁的大鐵錘。

嚇得陳昂後退兩步，將浮空器抱在胸前。

嘭！

絡腮鬍拎著大鐵錘，狠狠擊打在金屬門右側的軌樑上。

那裡有一處歪了，應該就是卡住金屬門的罪魁禍首。

絡腮鬍連砸七八下，八磅錘與軌梁劇烈碰撞，擦出火花。

伴著動作，絡腮鬍的肌肉線條全部顯現出來。

以致讓陳昂生出，掏手機拍照，然後發給珈藍的念頭。

是的，珈藍是肌肉控。

她最喜歡觀看的節目，就是健身選美大賽。

且平常的時候，總對法修、陳昂表示，稱你們誰要是能練出會動的胸大肌，她就做誰的女朋友。

嚇得法修、陳昂一動不敢動，更是猛喝了倆月汽水，以此增加肥膘，好躲過來自珈藍的惦記。

嘭！

隨著最後一錘落下，軌梁變得筆直。

絡腮鬍放下鐵錘，將雪茄屁股扔到地上踩滅，這才眯眼看向陳昂。

後者咽口唾沫：“你好，我是……”

“立正！”

絡腮鬍突然大叫。

陳昂打個哆嗦，浮空器都撂地上了，趕緊挺胸抬頭收腹。

“稍息！報上你的名字新兵！”

“陳昂！”

“誰介紹你來的？”

“西烈！”

聽到這個名字，絡腮鬍嘴裡不乾淨的嘟囔一句，隨後向裡面一指：“拿起你的滑板進來，新兵！”

“是！”

陳昂趕緊抱起浮空器，走了進去。

絡腮鬍按動按鈕，金屬門緩緩下落。

鋼鐵建築內部的牆壁上，有許多發光二極體。

對於這類舊世界產物，陳昂一向很好奇，要不是初來乍到，肯定要卸下一個仔細研究。

進入大門，空氣慢慢變得悶熱。

不過隨著絡腮鬍，領著陳昂挑開卷簾，帶著他進入內部，情況就好多了。

這裡不僅通風，甚至還能夠調節溫度，陳昂有注意到，頭頂上的數個橫條狀孔洞，在不斷噴著冷氣。

“新兵，我叫巴赫，不過從現在開始，你要稱呼我團長，記住了嗎？！”

“記住了。”

“大點聲！”

“記！住！了！”

“很好！記住以後，就要這麼底氣充足的和我說話！過來！”

向前走五六步，橫七豎八擺著幾張沙發。

被沙發圍著的方形茶几上，除了菸頭，就是深陷菸頭重圍的撲克牌。

靠右側的長沙發上躺著一人，光腳翹起二郎腿，玩著手機。

“這是我的參謀長西羅夫，新兵，你一定要尊重他，他不僅是我們團的智囊，也是我們團的驕傲！”巴赫著重介紹。

西羅夫放下手機，看了陳昂一眼，並沒有起身，只是輕輕點下頭。

陳昂也立即點頭示意。

就在他琢磨，這位參謀長，為啥是步兵團驕傲的時候，西羅夫再次強調：“哪怕你對我不尊重，我都不會介意，但西羅夫不行，他值得你們所有人，發自肺腑的敬佩！因為他……”

巴赫深吸一口氣。

“上過高校！有知識！更重要的是，他還會操作電腦！！”

隨著團長的嗓音越發高亢，沙發上的西羅夫，也不好意思繼續躺著，他直起上身，很努力的讓自已看上去，是一副謙遜模樣，接著乾咳兩聲，對目瞪口呆的陳昂，丟擲了一個疑問：“你能相信嗎？在聯邦學者看來，原子能時代的科技源頭，要追究到一顆蘋果樹，據說正是它掉下來的蘋果，砸到了人，才拉開舊世界工業的帷幕。”

巴赫悄悄靠近目瞪口呆的陳昂，湊至耳邊小聲提醒：“聽不懂也沒關係，這就是來自知識層面的降維打擊，你也不用回應，等他說完記得鼓掌就行。”

提醒完，巴赫便板著臉，雙手交疊在胸前，為後續的鼓掌做好了準備。

陳昂看看他，再看看站在沙發前仰著臉，微微皺眉，一副被學術困擾模樣的西羅夫，嘴角不由扯了扯。

“但我覺得牽強。”

西羅夫揹負雙手，在沙發前踱步。

“科技的進步，是人類大腦逐漸進化的額外產物，與蘋果樹沒有任何關係！聯邦的學者，僅從舊世界文獻中，見到了隻言片語就妄下結論，是極不嚴謹的，總之新兵你要記住，對待學術問題，一定要嚴謹，要抱有敬畏之心！”

“好！”巴赫啪啪鼓掌，並不斷衝陳昂擠眉弄眼。

反應過來的陳昂，也拍起巴掌。

西羅夫擺擺手，他覺得，在說完這一通高深莫測的言論後，肯定能讓這名新兵崇拜自已，為示以友好，他甚至在隨後表示，以後有學識方面的事情，儘管來問他，要是對電腦感興趣，也可以找他學習一二。

陳昂對此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來吧，新兵，將你的身份卡拿出來，我幫你在聯邦系統中進行報備，屆時就可以按月領工資了。”

沙發右側擺著木桌，桌上放著的東西，用乾淨布罩蓋著。

西羅夫過去掀開布罩，露出臺電腦。

它同樣是來自舊世界的產物，有著強大統計與計算能力，是後原子能時代繼承來的，最有用物件之一。

西羅夫一臉凝重去了電腦前坐下，按下電源鍵。

隨著電腦緩緩開機，陳昂與巴赫也走了過去。

“依照聯邦規定，步兵團新兵的月薪，是五百聯邦幣。”

“這麼少？！”

陳昂傻了。

他聽說過步兵工資低，只是沒想到低到這個地步！

還不如去快餐店打工！

巴赫拍拍他肩，神秘一笑：“彆著急，參謀長會幫你解決的。”

啊？

陳昂不明白。

既然是聯邦的規定，又能怎麼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