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天色晴好,百花齊放。靖遠侯府特意舉辦一場賞花宴。
由柏姨娘幫忙操持的,府上兩位小娘子都出席。
晉婉今日特地妝扮了一番,一改往日裡素淨的裝束,換上一身新裁的海棠粉色羅裙,裙襬似花瓣重重疊疊,外搭一件桃夭色薄衫,露出纖細的玉腕。貼身侍奉的婢子姚黃替她梳理起一頭如瀑長髮時,便見少女伸出指尖,從首飾匣子裡取出一支銀簪,遞給她手裡。
黃姚抬眼望去,明晰的銅鏡中映照出少女一張桃心小臉上,泛起淺淺的粉色。
“插這個簪子裝點。”少女如此說著,語氣微微不自在的羞澀。
姚黃了然,接過那簪子來,一面替她插在髮髻邊顯眼的位置,一面忍不住笑嘻嘻地揶揄。
“奴婢知道……今日英國公府的孫長公子也會來赴宴,娘子這是特地打扮給他瞧吧?”
見少女含羞不語,她復又笑一聲,湊過來:“孫郎君見娘子如此美豔動人,必定會更加喜愛娘子了!”
這話卻惹得晉婉不免輕輕蹙起眉尖,她語氣隱約帶著不滿:“不許胡說……寧郎不是那樣膚淺的人。”
姚黃便閉上唇瓣,將少女好生打扮一番,方才攙扶著她的小臂,主僕二人往待客的後花園中來。
已然有一些賓客盈門了,晉妤比她來得還早些,今日特地著一襲桃紅色羅裙,同樣的色系,必得壓晉婉一頭,她才安心似的。
“三妹妹來了。”姐妹二人相見,便就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一聲。
少女低垂著眼睫,淡淡喚一聲:“二姐姐好。”也不再多言,去幫著柏姨娘招待賓客。
一時之間,忽然聽見丫鬟在自已耳畔低聲提醒。
“孫郎君來了。”
她心下不由得一滯,抬眸望過去,果然看見一抹挺拔的碧色羅衫身影,立在迴廊之下,似乎也看見了她,朝這邊微微點頭示意。
少女便輕輕彎起唇瓣,向他微微一笑,不知是否錯覺,她總覺得今日孫寧見著她,有些心虛躲閃一般別開眸光。
晉婉提起裙襬便想上前跟他說說話,二人雖說是已經定下親事的未婚夫妻,可實則見面的機會並不算多。
才挪動腳步,卻見另外一抹桃紅色的身影比她更快。
晉妤幾步上前,便堵著她的前路,跟那年輕的郎君攀談起來。孫寧似乎也不好回絕地應答著她的寒暄。
晉婉才邁開的腳步微頓,不由得輕輕垂下眼睫,聽得身旁的姚黃氣悶地低聲腹誹:“那可是娘子的未婚夫,她湊上去幹什麼……”
少女雖然不太舒坦,眼尾餘光瞥過那紅裙女子隱約瞥過來的一眼,蘊含著隱約的得意,她輕輕抿住唇瓣,壓下心頭的疑慮,輕聲道:“罷了。”
晉妤事事都要搶在自已前頭,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她早已習慣。
反正日後還有說話的空閒,不急於這一時。
恰好那邊來了一位夫人,她上前去迎接,只見那夫人著一襲淡青色羅裙,妝扮素麗,朝她彎唇而淺笑。
晉婉引她入席間坐下,又喚人來將這位夫人桌案上的肉脯撤去,換作新鮮果子來。
那夫人見了她這一舉動,難免含笑問道:“你怎知我不吃葷?”
晉婉如實答來:“今日的賓客名單我都看過,聽聞永安侯爵府的侯夫人一身冰肌玉骨,昄依佛門,常年茹素不沾葷腥,聞見您身上淡淡的檀香,我便知曉了。”
如此一番有理有據的說法,倒聽得那夫人輕輕點頭,頗為認可。
“你這小娘子確是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