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走進公堂,他隱約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依稀可見有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可是唐七並沒有太在意,他抬頭挺胸大義凜然,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好像他真的沒有犯錯,這一切都是子虛烏有。
隨著一句“升堂”喊起,氣氛也隨之變得嚴肅,剛剛的竊竊私語聲已經戛然而止,場面安靜的有些可怕,唐七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為接下來可能遇到的麻煩做足了準備。
“……威……武……”
兩邊的捕快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夾雜著殺威棒敲擊地面的聲音,聽著多少有點頭皮發麻,伴隨著一陣眩暈,唐七感覺自己站都站不穩。
驚堂木“啪”的一聲響起,府衙裡頓時安靜下來,知府大人坐在公堂之上,他正氣凜然如臥雲端,咳咳兩聲清了一下嗓子,於是開口問道: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大人,小的冤枉啊!”
唐七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抬頭一看,公堂上方“公正無私”四個大字異常顯眼,此情此景,他再也忍不住哭哭啼啼起來,許久許久才回過神來,於是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道。
知府大人見到這種情況,幾乎每個犯了錯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說自己冤枉,這種情況他也算是見怪不怪了,所以並沒有太在意,只是隨口一問:
“先報上名來。”
“大人,小的是被冤枉的。”
唐七自言自語喊的很帶勁,他不想報上姓名,就只是一個勁的重複著一句話,彷佛同樣一句話說很多次就會變成真的。
之所以不想報上姓名,倒不是因為名字不好聽,而是因為覺得多此一舉,都什麼時候了,這些當官的總喜歡在這種細節問題上糾結不放。
雖然細節決定成敗,可是也得分時候,唐七的名字又不是什麼秘密,大家心知肚明的,有什麼好問的呢?純粹的就是浪費時間。
知府大人倒是不急不慢,可是也察覺到不對勁,這陣勢完全就不按套路出牌,他是一個比較講究的人,必須按照程式辦事,於是無奈的撇撇嘴,許久才緩緩說道:
“先報上名來,等一下再說冤枉不冤枉的問題。”
唐七覺得有道理,於是停止了哭泣,他抬起頭來,偷偷的瞄了一眼周圍的人,於是脫口而出道:
“小的唐七。”
知府大人點了點頭,然後用驚堂木一拍,接著問道:
“唐七,你有何冤情?說出來,本官一定查一個水落石出,也好還你一個公道。”
唐七這時卻又默不作聲,擱這裡鬧呢?這種鐵證如山的桉子,哪有什麼冤情?這也就是配合知府大人做做樣子,還較起真來了,於是開門見山的撂挑子說道:
“行啦行啦,我也不跟你廢話,你煩不煩啊?這能有什麼冤情?你心裡難道不清楚麼?差不多就行了,還沒完沒了。”
知府大人是什麼人?基本上什麼大場面都見過,對於唐七的挑釁完全沒有當回事,只見他依舊面帶笑容,然後侃侃而談: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浪費時間,現在拖出去,午後在城門口問斬。”
唐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直接站起來,隨即便開口大聲喊道: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知府也是個爽快人,不但沒有感到不愉快,反而還很高興,甚至還讚不絕口的稱讚道:
“好,果然是條漢子,本官一定給你一個痛快。”
唐七轉過身走出公堂,他不想繼續逞口舌之能,眼下說再多都是徒勞,苟且偷生不如刀下一快,都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想看誰的臉色。
“退堂。”
唐七聽到身後傳來宣佈退堂的聲音,大概他的桉子也就是這麼定了,翻桉什麼的估計懸,又沒有什麼貴人相助,誰會去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而且他也確實犯了錯,別人就是想救他,那也不符合要求,基本上無從下手,說的難聽點,他就是腦子不好使,放著好好的年華虛度,好的不學,非要做違法亂紀的事,就是活該。
午後十分,唐七被囚禁在馬車上面,這時候正在大街上游行,這是行刑前的一個重要環節,意圖就是想起到震懾作用,讓那些想要以身試法的人迷途知返。
街道兩邊站滿了人,一時間,爛白菜,臭雞蛋,各種垃圾不斷的扔到唐七身上,一邊扔垃圾,甚至還一邊憤怒的謾罵。
唐七隻是瘋瘋癲癲的狂笑不止,要知道,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恐怕離不開在場的一些人慫恿,最終才導致他犯下滔天大罪。
遊行結束,囚車總算到了城門口,幾個獄卒把唐七從囚車上拖了下來,然後又拖到行刑臺上,就是這麼不近人情,這就是公正無私。
舉目望去,城門口黑壓壓的擠滿了人,個個都是爭先恐後的搶佔好位置,生怕錯過了觀賞行刑,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唐七說句好話。
具有諷刺意味的事情出現了,即將行刑之際,現場掌聲雷動,就像唐七砸黑店那天的情況差不多,只不過這次處決的人是唐七,算是角色互換,真的是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唐七看著黑壓壓的人群,他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越是這個節骨眼上,他越不能害怕,一旦讓別人看出來他害怕,那麼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所以就算是難逃一劫,那也要挺直了腰桿。
劊子手此時此刻已經來到唐七身邊,他抽掉唐七身上的行刑牌,隨手就扔在一旁,然後等待著行刑官下達命令,一切井然有序按部就班,每個人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時辰已到,行刑。”判官大手一揮把令牌往地上一扔,接著就是一聲令下。
唐七微微抬起頭,他有點眩暈,陽光勐烈的照在他身上,使得他只能眯著眼睛,額頭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留下來,他的眼裡閃過一道寒光。
他抬起頭仔細看了看,寒光乃是刀折射出來的,原本悶熱的午後,這時候卻顯得異常寒冷。
劊子手一臉橫肉,他朝手心裡吐了一口唾沫,接著搓了搓手掌,然後鼓足了勁緊緊的握住刀柄,隨即緩緩的舉起大刀。
此時此刻,遠處一個人騎著馬飛奔而來,像是踩著風火輪,又像是駕著筋斗雲,來的就是這麼措不及防,遠遠的就能聽到他在大喊:
“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