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索羅,你的眼珠已經二十分鐘沒有動過了唉, 在看什麼?”馬里奧蹲在男人面前,肥嘟嘟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奇的望向索羅目光凝固的地方。
“唔,我在看花。”索羅將馬里奧抱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身前,指了指遠處不起眼的一片白色。
小花並不是一直能看到。大概是因為比較矮小的關係,只有輕風拂過草地的時候,才能在陽光的折射下看到那一線閃著動人光芒的白。
馬里奧使勁眨了眨眼睛仔細張望了一陣,最後決定要走的更近一些去看這些讓索羅凝視很久的植物。
初春的傍晚還是有些涼意的, 馬里奧小小的身體裹的十分嚴實, 小短腿在厚重的衣裝下邁起來十分滑稽,索羅眯眼看著這個看上去像是滾動著的球體,心下倒數三二一。
果然,心裡那個一還沒有落地, 這個球體啪嘰一下在淺綠色的草坪上摔成一個半球體, 軟乎乎的趴在那裡半天,哼唧兩聲,發現沒人搭理他,又重整旗鼓爬起來繼續向目標滾動。
“喜歡那裡的花?”熟悉的聲音在頸側響起。
凱恩在他身邊坐下來,狀似無意的攬了攬他的腰。力道不是很大,不過索羅很自然的將身體的一部分重量交給了身邊的男人。
“恩,我覺得挺好看的, 不過我的資料庫裡好像沒有這種植物。”索羅眉頭稍微皺了皺,不過並不是特別苦惱的樣子。
“它叫星辰草,因為太不起眼,也不是很香,所以連花都稱不上,這種植物沒有被記錄也很正常。”
“哦,這樣。”索羅一手伸到凱恩腦後,用手指幫他梳理著被風吹的有些亂的金色長髮。
凱恩舒服的眯著眼,兩人都沒再說話。
“丹尼爾!這裡!”馬里奧兩手圈在嘴邊作成小喇叭的形狀,鼓著腮幫子使勁呼喊。
丹尼爾正忙著烤肉,他頭也沒抬的翻過幾串鱈魚,烤好的那一面泛著金黃□□人的香氣,捏過旁邊餐盤中切好的檸檬片,將汁水擠上去,烤架上立刻嘶嘶冒起一股白煙:“忙著吶!”
今天他可是要好好露一手,讓老婆知道,自己可不是隻會開飛機!
不過他的聲音並沒有傳到小馬里奧那裡,小東西依然不屈不撓的喊著。
塞西莉亞接過他手裡的餐具:“你去吧,這裡有我和伊斯特拉呢。”
丹尼爾正打算義正言辭的拒絕,伊斯特拉已經伸手勾走他手中的檸檬:“行了別顯擺了,知道你厲害,小寶貝兒眼巴巴看了馬里奧半天,你們去玩吧。”
丹尼爾無視自己身上煙熏火燎的氣味,摟住自己老婆狠狠親了一口,燻得伊斯特拉忍不住又想踹他,還沒抬腳,丹尼爾已經飛一般的脫掉圍裙,一手抄起扒著嬰兒車和小馬里奧深情遙望的兒子,朝著那片時隱時現的小白花飛奔過去。
路過上司和同事的時候,他稍微停了下腳步,將兒子拎起來掛在自己脖子上,無視瞬間將自己頭髮揪成一堆亂草的罪惡之手問道:“寶貝兒,你說他們兩個看起來像什麼?”
索羅歪歪斜斜坐在地上,他套著一件棕色的高領毛衣,後背上還零星的沾著一些草屑。丹尼爾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向英明神武的少將——是的,凱恩已經榮升為軍部少將,我們年輕有為的少將正盤坐在索羅身後,一根根的摘去他身上的草屑。其神態之專注,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半靠在凱恩身上的索羅,手裡無意識的摩挲著凱恩墜在肩頭的髮梢,金色的頭髮被餘暉包裹出一層淡淡的光膜,索羅抬起手指撥掉沾在他頭髮上的一片落葉。
這景色真是美好的想讓人落淚啊!
丹尼爾脖子上的小寶貝兒歪著頭,一根手指還塞在嘴裡,肥嘟嘟的小手亮晶晶的,另一隻手揪住老爸的頭髮保持平衡,看了一會,咯咯笑了起來:“呵呵,大……猴子,小猴……子。”
三歲的寶寶還不能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不過父子連心的默契已經讓丹尼爾領悟到兒子的神思維。
“寶貝兒,你是想到了上週帶你去動物園看到的猴子嗎?”丹尼爾一手護著兒子免得讓他高空墜落,一手忍不住捂嘴偷著樂。
上週末,丹尼爾帶著老婆孩子去動物園散步,猴山的角落坐著一大一小兩隻猩猩,大猩猩蹲在小猩猩身後認真的幫它抓蝨子,那溫馨的場面讓丹尼爾不禁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呵呵,捉……猴子……蝨子”,頭頂上的寶寶高興的抽打著他老爸的腦袋,不過那力道實在是沒什麼殺傷力。
“哈哈哈哈……寶貝兒你可真是我兒子啊!還是你懂我!”
凱恩一記眼刀掃過來,丹尼爾立刻馱著兒子畏罪潛逃。
距離重新踏上這顆星球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人類依靠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在這片闊別很久的土地上重建起屬於自己的家園。當然,在這之後,凱恩·蒙巴頓-溫莎少將也終於可以不用再住艦船上的軍官宿舍,而是搬到了分給他的帶著小花園軍官別墅中。
索羅作為軍官家屬,一併成為了別墅的主人。
是的,凱恩正式的出櫃了,在黎明艦隊所有成員面前,親吻了他。
體內腎上腺素的瞬間激升,面部靜脈擴張,瞳孔放大。
【我的臉一定很紅。】
當時索羅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面前計程車兵們,心裡默默的想。
雖然他還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會臉紅。
接下來,“少將凱恩高調示愛意屬同性,愛人系天才機甲師”這條爆炸性新聞瞬間橫掃了原本充斥著熱血和勵志的各種報刊和媒體,成為了戰後廣大群眾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
從那時起,凱恩就不再叫他“諾亞”。
“你從來都不是諾亞,你是索羅。記住我說的話,以後我不會再叫你諾亞,如果你忘記,我就抽你。”當夜,凱恩在他胸口位置落下細碎的溼吻,索羅在他身下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戰慄,羞恥疼痛和快感奇妙的交織在一起,讓他前所未有的無所適從。
在他的記憶庫中,這樣的經歷有兩次,一次在泳館,一次是在j3的軍官公寓。索羅從來沒有忘記,他記得和凱恩的一切細節,只是如同丟失了情感一般,無法理解這些。這一切,都像是別人的風景。
覆在他身上的這具身體,像是要把所有的情感硬生生的注入自己的體內一樣瘋狂的索取著,到最後,索羅居然暈了過去。
在昏過去的瞬間,索羅想,他一定很愛索羅吧。
不過,五年的時間,足夠他去學習和理解。
丹尼爾上尉常常帶著他出入那些廉價的,但確溫馨的小酒館,眉飛色舞的講述著他從來不曾忘記過的曾經。
小馬里奧週歲那天,在賽西的請求下,伊斯特拉帶著她和索羅,回到了馬里奧犧牲的那片星空。那裡已經看不出當初惡戰的痕跡,賽西抱著兒子透過機甲的監視鏡,長久的沉默以表哀悼。
索羅甚至能夠準確的停在那場爆炸具體的座標位置。他調出當初的作戰記錄回放著。
現在看起來,那是原本是一場可以完全避免的杯具,因為曾經的自己的疏忽,還有——馬里奧沒有半分猶豫的友情。
這就是情感吧。
丹尼爾喋喋不休的在頻道里絮叨著,外放的聲音在星空裡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索羅確定這樣的絮叨馬里奧一定聽不見,不過他隱約能明白為什麼看上去非常聰明的丹尼爾會在這裡做這種用資料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離開的時候,索羅最後一次回望馬里奧最後一次微笑過的座標,不由自主的做了和丹尼爾同樣沒有意義的事情,他將那份開啟新未來的戰爭的記錄複製一份,留在了這裡。
後來,凱恩還帶他去過阿斯卡特,索羅知道,阿斯卡特的相遇,是記憶庫裡色彩變得鮮明的初識。這顆星球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索羅實在沒什麼興趣在這裡逗留,不過巧的是,穿梭在星際中的馬戲團居然又在這裡做了停留。
凱恩買了兩張票,帶著索羅走進了馬戲團的大帳篷。
“當初你可是很吃驚呢,我在想,你一定沒有看過馬戲表演吧。”這顆監獄之星沒有太多遊客,不過零星的客人們並沒有影響到藝人們精彩的表演。凱恩站在三三兩兩的人群裡,和索羅並肩而立,淡淡的笑容裡有些懷念和惆悵:“不過沒關係,其實我也沒看過。”
索羅覺得自己一定是笑了,他聽到自己說:“那我們可都是第一次。”
他看到少將側頭看著他,藍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意外的驚喜。
索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他……只是沒有按照既定的語言規則回應少將而已啊。
不過,心裡為什麼有些奇怪的情愫升起來呢?因為凱恩的歡愉而感到……高興?
“索羅!吶,別總看著啦,這個給你!”小馬里奧手裡攥著一大把星辰草舉到索羅面前,不等他接過,就大方的塞進他手中,轉身又咕嚕咕嚕滾去找他的丹尼爾叔叔和小弟弟玩。
索羅看著手裡的花,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凱恩瞄了一眼他手中花的屍體,舒展身體向後躺去,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喜歡的話就帶回去吧,星辰草的種子就在花芯,被風吹吹就能分離出來,種在花園裡,恩,雖然看上去有點寒酸,不過也不錯,它的花語很適合你。”
索羅可從來不知道,少將對花語也有研究。
他也順勢躺下來,之前的蝨子——不,是草屑瞬間白清理了。他翻身趴在凱恩身邊,將腦袋擱在胳膊上:“是什麼?”
“小塵埃也能照亮星辰大海。”凱恩抽出一隻胳膊,閉眼摟住索羅輕輕在他耳邊落下一個吻。
索羅想了想,撇撇嘴,做了評:“略酸。”
凱恩抬起眼皮,笑意十足的瞥了他一眼。
索羅突然有些心癢。
“上校。”
“嗯?”
“我可以親你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