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沉，眼看著就要下雨了，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腳步。
突然，天空中春雨飄落，先是一滴一點，慢慢地越下越大，雨滴串成了珍珠。春雨驚春清谷天，空氣中混雜著泥土的芳香以及空氣的清新味，迎面撲來。
沈風湛和紀月肩並著肩站在一處破草屋的屋簷下躲雨。
這間破草屋的主人原先是吊在屋簷下的房樑上吊死的，此時陰魂不散，還在房樑上搖搖晃晃，腳尖在兩人的肩膀上蹭來蹭去。
“那個……”紀月忍不住了，先開口道：“這位鬼友，能不能不要蕩了，肩膀的衣服都要擦破了。”
吊死鬼的臉色發青，他已經在這根繩子上度過了九百二十六天，早就習慣了這種飄蕩的感覺，如果不讓他蕩，比死還難受。
他的舌頭因為脖頸上拴著繩子的原因，有點混沌不清，緩緩道：“鬼官大人，我這個習慣一時半會有點難改，要不你們站在一起，擠一擠。”
說著搖晃的更加厲害，房梁被晃的‘嘎吱嘎吱’作響。
“唉……”紀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沈風湛翻了個白眼，將手臂抬起來，把她摟進臂彎中，放在身側護住，任由吊死鬼在他的肩膀摩擦。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鳥叫了，樹葉更加翠綠，花朵更加嬌豔，遠處還有三三兩兩行人的聲音。
“曉鳳妹妹，我終於搶到了冰肌玉骨妝粉，整整等了半個月，才等到這一瓶。”
“馨兒姐，能不能分我一半，就一半。”
“那可不行，我等了這麼久。”
“聽說這個冰肌玉骨妝粉能讓人紅光煥發，迷的男人們神魂顛倒。我的好姐姐，李巖秋明天約我同去郊遊，我就想靠這個冰肌玉骨妝粉能讓他為我著迷，好在床榻上顛鸞倒鳳，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馨兒道：“李巖秋？你是說那個城東李員外的獨子？”
曉鳳點點頭道：“是的，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做皮肉生意的，難得碰到一個金主，好姐姐，你就成全我吧。”
“那也不行，我的那個老相好，被燕兒那個狐媚的給勾走了，我還要靠冰肌玉骨妝粉把我相好的魂給勾回來。”
“馨兒姐，我要的不多，就一個指甲蓋的，要不這樣，等我搶到了這妝粉，分姐姐一半可好？”
馨兒思考了半晌，才下定決心道：“那好吧！我就忍痛割愛，給你一點點，一個指甲蓋的，多了可不行。”
曉鳳開心地驚呼：“謝謝馨兒姐。”
紀月聽到這裡皺起了眉頭，這兩名女子把男女之事說的潑辣大膽，毫不忌諱。再說，為了一個男子如此央求別人，這樣值得嗎？況且一個男人因為你用了一些狐媚之物而傾心於你，他日若是醒悟過來，哪裡還肯與你長長久久。
遠處款款而來兩位女子，臉上皆是濃妝豔抹，身材妖嬈多姿，手中正端著一個精美的瓷盒，正是冰肌玉骨妝粉。
紀月因為好奇，多看了兩眼，兩名女子就將瓷盒納入懷中，睨著眼，看著紀月，生怕被人搶走了，腳步一刻不肯停歇的從她身邊經過，腳跟帶起的泥巴將裙襬弄的髒兮兮的。
紀月捅了下沈風湛，小聲在他耳邊說：“你去問問那兩名女子，這冰肌玉骨妝粉在哪裡買的？”
沈風湛笑道：“你也對這個感興趣？”
紀月臉一紅道：“你去問問就是。”
沈風湛笑意更加明顯，“好。”
“兩位姐姐，向你們打聽個事。”
那兩位女子聽到有人說話，紛紛停下腳步來。看見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羞紅了臉，馨兒問道：“小郎君，可是喚我們？”
沈風湛長身玉立，嘴角含笑，有禮有節道：“剛剛聽聞二位姐姐說起冰肌玉骨妝粉，我家娘子頗感興趣，在下也想為我娘子購買一二，麻煩兩位姐姐指個路。”
兩位女子不可思議，曉鳳道：“你家娘子？小郎君你就成親了？”
沈風湛努努嘴道：“喏，那邊那位黑衣女子就是我家娘子。”
曉鳳羨妒道：“可惜了這位俊俏的小郎君，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已成婚。”
沈風湛哈哈一笑道：“我可十分懼內，姐姐莫要笑我了，當心我家娘子無故拈酸吃醋。”他頓了頓低聲道：“我家娘子想要的東西，我是千方百計也要給她，要不恐怕夜裡不好過。”
兩名女子被他逗的開懷大笑。
馨兒道：“好了，曉鳳妹妹，不要再跟小郎君打趣了。”然後又對沈風湛說道：“小郎君，你到前面的紅太城去問問十里鋪就知道了，我這冰肌玉骨妝粉就是在十里鋪買的。”
沈風湛作揖道：“我代替我家娘子謝謝二位姐姐。”
兩位女子掩嘴而笑道：“不用客氣，小郎君。”說著一路言笑晏晏的走了。
沈風湛將打聽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傳達給紀月，順便挑著眉揶揄道：“倘若你要是喜歡，我買個十盒八盒的不成問題，但是，這狐媚之物只准用給我一個人看。”
紀月臉頰上一層薄薄地紅暈無奈地嘆道：“我不是喜歡要給自已用，而是……那冰肌玉骨妝粉有問題。”
沈風湛好奇道：“什麼問題？”
“因為你是天上的仙官，眼睛自然與我們鬼官不同，那瓷盒裡裝的可不是普通的妝粉，上面透著淡淡地熒光，分明是人的骨頭磨成的妝粉。”
沈風湛好奇道：“人的骨頭？是誰這麼做？”
紀月憑空掌心多了一卷書籍，丟給沈風湛道：“這是玉孃的鬼物平生志，裡面粗略地記載著玉孃的平生，玉娘，紅太城人氏，生前乃為牙婆，做一些胭脂水粉，也為一些高門大戶選購寵妾，舞女，廚娘等營生。本來玉孃的生意做的平平無奇。但是，突然有一日名聲大噪，生意興隆通四海，具體原因不詳，具體死因不詳。”
這鬼物平生志乃一些記錄的鬼差編寫，很多問題沒有調查清楚就用不詳二字替代，所以也只能作為一個參考。
沈風湛若有所思道：“這次丟失的魂魄中，就有玉娘？”
紀月點點頭道：“對，我懷疑這個冰肌玉骨妝粉跟這個玉娘有關，十里鋪裡的骨粉究竟是從那裡來的？是從死人墓裡挖出來的？還是殺害活人後在將其抽皮扒骨？
但是我更傾向第一種可能，因為這裡已經是紅太城的境內了，如果大量的製作妝粉，必定需要很多的骨粉，但我卻沒有感覺到很多的冤魂氣息。
不過這也是一種猜測，要知道具體，必須深入其中。”
沈風湛點點頭道：“好的，那我陪你去。”
自從上一次紀月主動離開他後，他一直有些隱隱不安，深怕她還會提起讓他離開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紀月已經從心底裡認可他，離不開他，但是她也明白，他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妻子，叫阿瑩，或許分開的這一天遲早要到來，不過能不能晚一點，再晚一點。
紀月看著他，笑道：“好的，我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