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陸未自已有沒有發現，整季節目裡他名列前茅或是第一的時候，寥寥無幾。如果是從前的陸未大約會被激發出勝負欲，又或者是自我厭棄。但現在的陸未似乎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他站在後臺處，幕布掀開一點縫，舞臺上的光漏出，他盯著林行秋的背影看。
可能是真的不理解林行秋這樣的人，陸未想，但和他一樣，偶爾高抬貴手放自已一馬，也沒什麼的。
畢竟人不可能永遠一往無前，對麼？
林行秋和大家鞠躬下臺時，節目的熱搜已經屠榜。節目組在後臺找了個地方做全景，把大家都拍了進去。南黎九中是公辦重點，連設施都是學校裡的佼佼者，這次的晚會又有節目組的贊助，場地只好不壞。
一人一把高椅，大家已經坐下等他。妝造都沒來得及換，索性就這樣一塊兒錄了。這一期是最後一期，接連一週為了節目更好的呈現，所有人都沒有怎麼娛樂，直播也是認認真真的練習。現在圓滿結束，大家都鬆了口氣，對上鏡頭都有些悵然若失。
年長一些的似乎已經坦然接受，倒是鍾淮和衛暄，眼眶有些紅。陸未和季歸舟坐在一塊兒，段雲開正在拆季歸舟的髮飾。林行秋到陸未邊上坐下，把吉他放回包裡。
他把陸未手裡的長綢扇拿過去，在手裡開開合合地玩，又將椅子拉得離陸未近一點。
陸未擰眉，“嘖，坐好。”
“哦。”林行秋撅嘴，低頭看著手裡的綢扇，摳摳扇面，沒敢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
【總感覺鍾淮和衛暄有點東西】
【林行秋！你真的很像幼兒園裡愛動來動去的小屁孩哎！】
【笑死我了林行秋好聽話】
【季歸舟嗚嗚嗚視覺盛宴誰懂】
【怎麼辦突然有點捨不得】
【第二季！趕緊安排！我準備好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節目組收拾好東西給大家訂了酒店。原先租的小樓已經退掉，行李已經提前收拾好放在了學校傳達室。陸未和季歸舟的服裝是買下來的，索性也這麼穿著和大家一起走。
季歸舟是穿慣了古裝的，段雲開陪著他一塊兒去九中其他地方逛了，說是重溫。陸未走得慢，林行秋陪著他慢慢走，沒一會兒就落下一大截。他拎了一下裙襬，“早知道換了再走。”
“急什麼，”林行秋倒是隨意，“已經收官了，慢一些也無所謂。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的腳鏈是怎麼回事？”
他編了一上午扭扭曲曲的鏈子，當時還被陸未嘲諷醜得沒人要，本來以為是丟了，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林行秋想起他最近睡覺都穿著襪子，他以為這是陸未的個人習慣，沒有多問，哪知道襪子底下藏了一條腳鏈。
林行秋伸手解開陸未的抹額，陸未藉機偷瞄他，心說該來的還是來了。他乾咳幾聲，也不打算隱瞞，“之前編鏈子的時候就藏著了，後來我們就……也沒讓你知道。”
“那個時候就戴著了？”
“嗯，你離開那天晚上，我睡不著，把他戴起來了。”
“戴它幹什麼，不是嫌醜麼？”
“喜歡的，”陸未下意識揪緊手裡的布料，仰頭堅定地看著他，“我喜歡的。”
意有所指。
林行秋瞳孔驟縮，他苦笑道：“陸老師，別在這兒撩我，成麼？”
陸未無辜，“你自已問我的。”
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林行秋自認倒黴。
前面董瀾衛暄已經把行李箱拉出來，同他們揮手告別。他和林行秋也揮揮手，隨後用手肘別了一下林行秋，“你先去拉行李箱，等你拿出來，我也差不多到傳達室了。”
還是挺著急回酒店，估計這一身穿著他也彆扭。林行秋也有些急，便點點頭，往前大步去了。
學校的燈是冷白色的，在傳達室門口高懸，這一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林行秋把行李箱拉出來的時候，陸未就在光亮的邊緣。他一腳踏進光照範圍，林行秋張開了手。
陸未一怔，隨即莞爾，提起裙襬跑向他。
這個衣服還是太繁複，影響發揮。
衝到林行秋懷裡的陸未這麼想。
*
舒蘭芝的電話是第二天上午打過來的，彼時陸未正抱著林行秋酣眠。昨天晚上收官以後，已經很晚了。林行秋大概是被那條手鍊刺激得不輕，一晚上狗似的在他身上留下不少牙印。
他聽見電話鈴皺著眉，伸手去接。
“兒子，要回來了嗎？”舒蘭芝問他。
陸未已經清醒了，他望著眼前林行秋的胸肌，無意識用指尖輕戳，“嗯，下午回來，你準備一下交接，把我不在這段時間的所有專案都做整理，正在進行的先交給我。”
舒蘭芝一噎，好半天沒說話。陸未像是才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媽，“我們回去住自已那兒。”
他邊說著，手裡動作還不停。直到林行秋一聲悶哼，才愕然抬頭。陸未把電話掛了，對上林行秋的視線，“你醒了？”
“你揪著我揉來捏去的，我不想醒也得醒。”林行秋逗他，陸未收回手，摸摸鼻尖。
四月初的天溫度開始迎來最後一波下降，過了清明就該真正熱起來了。上午還是有些涼，陸未把外套拉鍊拉到頂，同林行秋一塊兒拖著行李箱往機場去。
昨天晚上那支舞的熱度居高不下，現在還在熱搜上。同期熱搜的還有段雲開和林行秋的粉絲，起因是兩個人都唱了歌，本以為會吵一架，沒想到上廣場一看沒一個說不好的。
兩家人拔劍四顧心茫然，最後居然樂呵呵做成了朋友。甚至希望林行秋有機會可以搗鼓點他師兄的片段，放出來造福一方。
青州機場裡還有不少粉絲等著接機，陸未和林行秋一塊兒待這麼久，無形之中居然也習慣了長槍短炮的拍攝，林行秋和他拖著行李箱，小助理江營跟在後面給接機的粉絲挨個發小零食。一邊勸大家早點回家，一邊道謝。
林行秋的粉絲也很有素質地讓道，回去的路還挺順利。陸未進家門時，才發現家裡居然落了一層灰。看來他們不在時沒人來過，他把鞋換了，準備叫阿姨來打掃。
電話還沒撥出去，眼前多了塊抹布，林行秋大概是突發興致的，拉著他說要一塊兒打掃。接著這個男人就自已把桌子去了。
陸未無法，進房間將床單被套全拆了扔洗衣機裡，想起來兩個人還分房，又抱著自已的衣服去了林行秋房間。他正抱著最後一疊襯衫進林行秋房間，腦袋上多了個紙帽。
“鞋櫃裡翻出來一沓報紙，剛剛折的，我厲害吧。”林行秋接過他手裡的衣服進房間，把自已的衣服一股腦兒從衣櫃裡丟擲來。兩個人的衣服堆在一塊兒，林行秋給自已也戴了個紙帽，和陸未一塊兒折衣服。
“你真打掃了？”陸未問他。
“當然，我可是生活技能滿點！”林行秋揚眉，難掩得意。
陸未笑著低頭，把衣服摺好了放進衣櫃裡。林行秋問他另一間怎麼處理，他說做成客房。
“這可不行，”林行秋搖頭，“這還怎麼二人世界，我可以開車送她們回去。”
然後陸未忍俊不禁，抬腳踹他。腳踝上的鏈子多了片銀製樹葉，在光底下閃爍。
林行秋挨他一腳也不生氣，兩個人收拾好已經下午三點多了，索性點了外賣。嵊川的菜一向清淡，他們也不挑，正吃著，陸未突然開口：“挑個時間把婚禮辦了吧。”
一向主動的林行秋這次處於被動，居然還有些不習慣。他慢慢嚼完嘴裡吃的，才問：“怎麼這麼突然？”
陸未大概也是腦袋一熱，見他這個反應，後知後覺自已有些衝動。都是被林行秋帶的，他毫無心理負擔地遷怒，“不想就算了。”
“這可不行，”林行秋裝腔作勢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最後還是決定要辦的，等陸未生日過了再辦。他生日在4月28，林行秋想著，乾脆兒童節辦婚禮。離現在還有一個月多，時間寬裕。
陸未斂眸，視線落在湯的油花上，他糾結好半晌，問：“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嗯？”林行秋嘴裡還在嚼著，“沒什麼願望，我的生活挺美滿的。”
陸未顯而易見的面露難色，讓林行秋都不由自主放下了筷子。
“怎麼了？我要不要想一個願望配合你？”
“你有病？”陸未嗆他。
林行秋眉眼低垂，似乎有些委屈，“我看你不開心。”
“……就是想給你補個，”陸未一頓，壓低了聲音語速飛快地含糊，“補個生日禮物。”
他們是11月6領證的，當月25就是林行秋生日。那個時候林行秋似乎是在劇組裡，過生日也是直播和粉絲互動。陸未在公司裡主動加班，根本沒關注過他。
誰能想到小半年就成了現在這樣。
林行秋一聽樂了，盤著腿上身靠近陸未，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我許願我們可以每年都結婚。”
“每年都結婚？”陸未蹙眉，“你不累？”
“不累，我們把能想到的形式都結一次，”林行秋聲音甜得發膩，“不用賓客，就我和你，去青州，惠江，閔崎……很多很多地方，找攝影師拍婚照。”
“閒的你，”陸未推他，“賺來的錢這麼糟蹋。”
“怎麼能叫糟蹋，”林行秋不認同，“花在能讓自已滿足的地方的錢，不能算糟蹋。”
兩個人就這件事你來我往好半天，菜都涼了才後知後覺有多幼稚。
“好蠢啊林行秋。”陸未聲音裡都是笑意，眉眼全是愉悅。
林行秋也笑，他撫著陸未後頸，額頭相抵，“是有點蠢，但是挺好的。”
“好什麼？”陸未問。
“好在……”林行秋頓住，大概思考了許久該怎麼形容，最後擲地有聲。
“好在我們永遠熱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