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城附近有兩座城池是安樂城的支援和補給點,一個是在西側的平城,一個是在東側的安城。
汝戎讓汝玉的魯軍去攻打東側的安城;周吉和石尚平在安樂城城外叫陣;司正帶人從小路暗夜前行,去平城到安樂城的路上截糧草。
平城到安樂城的路上,司正帶兵迅捷,埋伏於雜草叢生的小路里守株待兔……
汝玉的魯軍去攻打安城,安城肯定招架不住,會向安樂城和平城求助,但汝戎本意並不是讓汝玉把平城拿下,而是轉移安樂城的注意,他真正想要攻打的是平城。
平城在西邊,張嶽和張沿早在幾日前就啟程奔向安樂城,昨夜汝戎書信才告知張氏兄弟轉頭奔向平城,明日凌晨估計就能到。
到那時,收到安城求助的平城和安樂城,會向安城派兵支援,到那時平城兵力削弱,張沿和張嶽則會連夜直取平城;司正在平城和安樂城的小路上先截糧草,再去大路埋伏到時候向平城支援的安樂城援軍……
此計聲東擊西,聲的是安城,擊的則是平城。攻下平城,安樂城和安城皆會損兵折將、元氣大傷,攻下安樂城也只是時間問題。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是按照汝戎所想:周吉和石尚平帶領兩萬騎兵在安樂城門外叫陣,安樂城派兵一萬出城迎敵,汝戎成功截糧草。同時,由於安城受到兩萬魯軍的攻擊,於是向平城和安樂城求援,安樂城和平城各派兵五千前去支援。隨後,張沿和張嶽帶領四萬西北鐵騎攻打平城,兩兄弟有小半年沒打仗了,手癢得很,攻勢之迅猛,打得平城毫無招架之力,於是又向安樂城求援,三座城池被玄武軍和魯軍攪成一鍋粥。
安樂城的呼延勳接到訊息,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兒,便對手下人說:“平城守不住了,安樂城不可再支援!這樣下去安樂城的兵力也會不足,這是汝戎小兒的詭計!他這是要切斷我們的左膀右臂!”
“那該如何?”其他將士問。
“安樂城身後有兩條路,汝戎已經切斷了其中一條,另一條我們一定要守住!通知下去,全力守住安城!再派一萬精兵包抄安城城外的魯軍後側,全力加速!務必讓那兩萬魯軍有去無回!剿滅魯軍有賞!”
呼延勳做官的時候清廉公正,生活上也一毛不拔,從軍之後卻愛用大手筆獎勵士兵,所以他若說是有賞,那必然是大賞。
得知安樂城派了兩萬精兵去包抄魯軍,汝戎下令,讓剛截完糧草的司正帶著手下三千士兵,前去支援魯軍。
司良在一旁說:“看來呼延勳已經意識到先生要切斷安樂城的支援路線,所以現在在全力保安城,兄長的三千精兵與魯軍的兩萬騎兵,能擋得住安城和安樂城的幾萬騎兵嗎?”
“那要看魯王跑得快不快了……”汝戎在燭光下注視地圖上的安城思考著。
他本來跟汝玉說好的,攻打安城只是佯攻,等安樂城和平城的援兵出來,他便趕緊帶著魯軍回來,不然援軍一到,魯軍可就有好果子吃了。可後來誰想到汝玉並沒有如期帶魯軍撤退,而是一直在安城城外全力攻城。
莫非汝玉真想把安城一舉拿下嗎?汝戎這樣想著,他知道汝玉野心大,但是不想他竟然在這種場合下去冒險。
汝戎想了想,還是說道:“先派五百騎兵在魯軍回來的必經之路上接應吧。”
“要誰帶兵?”司良想了想,說:“諸位將領都不在……”
一旁的岱青看著汝戎,猶豫地站起身,說道:“先生,我想去!”
“阿青?”司良歪著頭看向岱青,擔心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岱青看了一眼司良,微微一笑。
汝戎看著岱青,也猶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已家的這個小女娃娃天生就喜歡金戈鐵馬的生活,確實也是需要鍛鍊鍛鍊,他想了想便說:“那好,你帶著五百騎兵前去接應,切記,關鍵時刻,保命要緊!”
“先生!我記下了!放心!”岱青忍著雀躍的心,眉眼飛揚地轉身離開。
司良擔憂地看著岱青的背影,他不是質疑岱青的能力,而是擔心她前往危險境地。
“不必擔憂,阿青武藝高強,自保還是可以的。”汝戎頭也沒抬地沉聲說道。
“知道了,先生,我信阿青。”
司正帶著三千士兵前往安城,路上也看到了安樂城援軍的行跡,他跟隨著這些行跡,始終跟在援軍身後。
當下的局勢就是:安城城內大約有三萬兵力,其中包括了殘兵、老兵、弱兵等;而安城城外被兩萬魯軍包圍,魯軍身後是兩萬援軍;援軍的身後是司正帶領的鬼鬼祟祟的三千士兵在暗中埋伏;在安城回營地的路上,也駐紮著岱青帶領的五百騎兵。
汝玉本來想放棄攻城,帶著魯軍突出重圍,結果安城內派出了兩萬守軍,魯軍現在是被包圍在中間,毫無退路可言,兩萬魯軍幾乎被吞沒了。
亂軍之中,汝玉渾身是血,魯軍這次真是卯足勁兒往後退。
還好,魯軍戰鬥力不容小覷,硬生生在包圍圈中殺出一個缺口,汝玉這才有機會帶著部分魯軍突出重圍。
司正也趁機前去支援,玄武軍如猛虎毒蛇,很快就幫助魯軍逃離包圍圈。
“魯王先走!”司正一刀劈死一個敵方小兵,衝著魯軍喊道:“往南走!”
汝玉和宮長謙聽到之後,頭也不回地騎馬向南飛奔。
司正帶著玄武軍與敵軍周旋了一會兒,此處不可戀戰,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便掉頭騎馬去追魯軍。
汝玉騎了不到一個時辰,太陽快要落山了,便看見前方山路上有一堆人影,再走近些,發現那是玄武軍,玄武軍的帽子上一般有根紅色的羽毛,所以很好認。
那堆玄武軍的最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穿著銀甲,手拿長刀,威風凜凜地坐在白馬之上,那人喝聲問道:“來者可是魯王?”
話音剛落,空曠的山谷中迴盪著這個冷峻的聲音。
“正是!”汝玉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岱青,他問道:“二哥怎麼讓一個女子接應我?”
“若魯王聽了先生的話,自然也用不著我來接應。”岱青言語中帶著挖苦與嘲諷。
“……”汝玉氣得怒火中燒,但是此行確實是他有錯在先,他便忍耐住,說:“那就有勞小青了。”
岱青聽汝玉如此故作親暱地叫她名字,身上不禁一陣惡寒。
“你們先往前走,等一會兒這裡火光沖天再掉頭趕過來支援。”
汝玉一邊騎馬往前走,一邊回頭說道:“知道了。”
汝玉帶人剛走,岱青便讓那五百玄武軍藏在山頭,把自已之前讓他們準備的燃火道具都擺好,這座山的山路低窪,而且兩側皆是草木,他們埋伏的地方都在高處,正逢夕陽西下,天色見暗,正好適合火攻。
沒一會兒,司正他們也趕了回來,他們身後跟著一堆追兵。
等司正眾人騎馬路過之後,岱青立即下令放火投石,頓時追兵被攔在了半路,死傷一片,山頭也是火光沖天。
“衝!”岱青立馬帶人,從山頭上飛奔而下,手拿長刀,帶著玄武軍打得追兵措手不及。
司正也反應過來,下令回頭,殺追兵一個回馬槍。
正打得不可開交,汝玉也帶著魯軍返回,夕陽已落山,火光溢滿山,血腥味直衝鼻子,屍橫滿地,但玄武軍和魯軍已經被自已的熱血和敵人的熱血點燃……這場戰鬥以追兵落荒而逃告終。
無論是玄武軍還是魯軍,渾身都是沾滿鮮血的、疲憊又熱血的。
滿臉鮮血的岱青冷眼看著遠處逃跑的敵人,右手拎著長刀,左手拔下自已的頭盔,轉頭看向司正:“司將軍,先生讓我來接應你們。”
“嗯,阿青做得很棒。”司正衝著岱青點點頭,真誠地給予了肯定。
岱青身後的汝玉,騎坐在馬上,看著前面岱青穿著一身銀甲,長髮在瑟瑟風中飛揚,沾了血的臉龐在火光中驚心動魄,他打心底佩服起了這個有勇有謀的女子。
由於宮長謙不擅長打仗,剛才就讓他先回營地了,汝玉沒什麼熟人可以說話,再加上自已任務失敗,只能默默聽著旁邊的司正和岱青聊這幾天發生的變故。
這一波下來,他們是贏了的,但是也出了損兵折將這個意外,而這個意外還是源自於汝玉自已……
但是汝戎未曾深究這個問題,他總不能去問汝玉:你當時為什麼沒有聽從我的安排去佯攻安城,而不是真去攻打安城?為什麼沒有及時撤退?
但是很多事不說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汝玉是一個不願意聽從別人命令的人,哪怕對方是自已的兄長。
然而,軍營之中,口舌之多,這幾場勝仗基本上都是玄武軍打贏的,只有魯軍深陷包圍圈,最終也是靠玄武軍支援才得救,軍營之中便多了許多關於捧汝戎、踩汝玉的言論,傳得沸沸揚揚。其中,最難聽的當屬汝玉最終是被一個小女子接應回營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不如一個汝戎手下的小女學生……
這些話也進了汝玉的耳朵,但是他毫無反應,只是冷哼一聲。
最生氣的還是岱青,當天她就衝進汝戎的軍營,滿臉怒氣,對著自已的師父說道:“先生可曾聽說這幾日軍營之中的風言風語?”
“聽說了……”汝戎和一旁的司正對視了一眼。
“憑什麼說我是小女子?!”岱青胸中憤憤不平,然後對司正說:“司將軍,能否請你幫我四處徵兵?”
“徵兵?”
“要女子,十二歲以上,四十二歲以下。我要建支屬於我自已的軍隊!誰說女子不如男?我一女子可抵三壯士!我要讓他們閉嘴!”岱青說得熱血沸騰,雙眸溼潤。
剛進門的司良,正抵著軍營的門簾,聽到岱青如此說,便放下門簾,鼓掌稱讚道:“阿青,說得好,你確實比很多男子要勇猛,三個我,不對,十個我都打不過你。”
汝戎笑道:“不錯,阿青,不過你作為女子,帶領一群男子打勝仗,不是更能證明自已嗎?”
“先生,我證明的不僅僅是自已,是所有的女子,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女子在戰場上可以奮戰殺敵的武器,而不是供男人尋歡作樂的工具。”
“阿青胸懷大志,為師自然支援你,我相信阿青的娘子軍可以馳騁天下。”
司正也讚賞地看著岱青笑了,說:“明日我便派人四處徵召女兵。”
“對,阿青,娘子軍全部交給你一個人訓練管理了,可要認真負責哦。”汝戎欣慰地看著岱青,有種看自已家閨女出息的感覺。
午夜時分,汝玉突然來拜訪汝戎,難得臉色那樣嚴肅,見營中只有汝戎一人,便開口說道:“二哥可有空陪四弟去南邊的坡上散散步?”
南邊有個坡,很空曠,坡上沒什麼人,見汝玉如此神情,汝戎也明白他有話要說,便點點頭同意了。
這時節,天不算冷,只不過夜裡的風還是涼颼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幾個零星的火光,站在坡上,汝戎和汝玉看著坡下火光透亮的大營,眼裡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
汝玉率先開口,問:“二哥不好奇我為何沒及時撤退嗎?”
“四弟做什麼,二哥無權過問。”
“二哥,你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嗎?”
“自然。”
“好,我信二哥。”汝玉看著軍營的方向,左邊是玄武軍,右邊是魯軍,將士們該休息的都休息了,該站崗的在站崗。
汝玉想了想,說:“二哥,我們營裡面有對面的耳目……”
古往今來,雙方打仗,基本上彼此之間都會有細作存在,不打仗也存在。
“這個我想過。”
汝戎也發現一個問題,安樂城本來打算支援平城,後來因為安城被魯軍攻打,又撤銷了平城的支援,全力去保安城。從戰術上說,呼延勳的操作毫無問題,本來汝玉想按照汝戎的計劃來,隨便打打安城便跑,結果安樂城的支援來得也太快了,兩萬魯軍被打得只剩下兩千人。
幸虧有司正和岱青支援接應,他才撿回一條命。
再加上,軍營之中關於誇讚汝戎和貶低汝玉的言論被傳得沸沸揚揚,實在是有離間之嫌。
“這個細作,身份起碼是個將軍,因為他對我們每個計劃都熟悉,說明我們每次開會的時候,那個細作都在其中。”汝玉冷靜地一步一步分析。
“無妨,我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