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許緣是一個有過很多次臨床經驗的心理醫生。

這種專業的事,我們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免得耽誤了星雲的治療。”

是人都知道,任何疾病的治療,宜早不宜遲。

“可醫生說過,強行灌入過去的記憶,或許會適得其反,我們……”

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痛哭起來。

這半年來,她食無味,夜不能寐。

日日盼著見到兒子的身影。

好不容易盼來了,卻只能隔著螢幕看他。

沒有人,比她更希望自已的兒子好起來了。

“悠悠,你也是一個母親,你知道的,沒有星雲的這段時間,我和他爸簡直度日如年。

我丟了大半年的孩子,回來時,卻連爸媽都記不起,換了誰,也不能接受啊。

明明他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我和他爸卻要隔著玻璃偷看他。

明明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卻不能抱抱他,安慰他。

你說在等等,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他若是今生都想不起來,那我便一輩子都不認他嗎?”

梵媽媽越說越激動,越哭越大聲。

伍悠悠聽了內心一陣驚慌。

“梵媽媽,您別哭,我和星雲在醫院試支具呢,一會忙完,我就帶他過去試試。”

梵媽媽止住哭聲,“好,一會我發電話和地址給你。”

伍悠悠掛了電話回到診室。

此時,梵星雲正躺在床上。

按著醫生的指令,做抬腳,屈膝等動作。

手指悄咪咪地去勾勾伍悠悠的手。

伍悠悠趁機抓緊他的手,“認真點,不準調皮。”

梵星雲拉著她的手,嘴角勾著笑。

許緣今年二十七歲,在國外,經常跟在老師身邊會診。

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心理醫生。

在國內,催眠術在臨床治療上的應用少之又少。

許緣看到了廣闊的市場前景,便決定回國發展。

“你就是梵星雲?”

兩人相差三歲,幼年時,兩家就住在隔壁,經常一起玩耍。

許緣七歲,跟著父母到國外生活。

從此,兩個孩子就沒了聯絡了。

許緣雙手扶著輪椅的邊緣,微微蹲下身子,眼睛與梵星雲平視。

她的面板是麥色的,扎著一頭高馬尾,頭髮梳得光亮。

刷著濃密的睫毛,塗著暗紅色的口紅。

整個畫風,相當歐美。

梵星雲被她專注而大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身體微微往後傾,試圖避開她的目光,轉頭看向伍悠悠。

伍悠悠按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別緊張,這是心理醫生許緣。”

“你懷疑我有心理疾病?”梵星雲面露不悅與不解。

“不是,心理醫生也是醫生,說不定,她能幫助你儘早恢復健康。

反正來都來了,就試試唄,又不用打針,吃藥,你放輕鬆點。”

伍悠悠蹲在梵星雲腳邊,好言相勸。

梵星雲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裡揉捏,“那,你別走!”

“我不走……”

許緣走進診室,雙手環胸靠著桌子站著。

意會不明的看著她倆。

梵星雲的情況,她已經瞭解得大差不差的。

方才也從他的眼睛裡,確認了梵星雲失憶的事實。

如果,她成功把梵星雲的記憶喚醒。

那對方給她帶來的名人效應,絕非是普通人能比的。

她已經等不及要躍躍欲試了。

諮詢室的窗簾掛了下來。

柔和的燈光輕輕灑下,讓人感到放鬆與安心。

梵星雲坐在舒適的沙發上,身體往後靠。

腦袋往後仰。

頭頂和額頭貼滿了電源線。

許緣坐在他對面,聲音溫和。

“梵星雲,請放鬆你的身體,慢慢地閉上眼睛,專注於我的聲音。”

梵星雲聽話照做,呼吸逐漸平穩。

“想象一下你正躺在一艘小艇上,周邊是無邊的海洋,太陽暖洋洋的灑在你身上,腳下是絲滑的海水,小魚從你腳邊遊走。”

“你站起來,香海麗縱身一躍,海水將你的身體溫柔包裹。

突然,你的前面出現了一條美人魚,她引領著你遊向深海深處。

數不清的海洋生物,就像花壇裡盛放的花朵。”

許緣的語速,緩慢而有節奏。

梵星雲的面部表情逐漸變得舒緩,呼吸也愈發平穩,眉頭也不再緊蹙。

彷彿真的置身於那美好的場景之中。

許緣看向伍悠悠,得意一笑。

接著繼續引導。

“現在能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海洋生物嗎?”

回應她的是梵星雲的肩膀,此刻他完全鬆懈了下來。

隨著胸口的起伏,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膜。

“梵星雲,你現在能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海洋生物嗎?”

屋裡還是一片沉寂。

伍悠悠伸手摸了下他的鼻子,指腹傳來溫熱的氣息。

這是,睡著了?

她不確定的看向許緣。

莫不是被電暈了?

許緣將耳朵湊到梵星雲胸前,一雙精明的眼珠子轉溜溜的。

她轉動理療機的開關,隨著電流的加速,梵星雲的臉皮微微顫動。

眼看著臉皮顫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伍悠悠握著梵星雲的手,越抓越緊。

許緣有些不甘心,她看向伍悠悠,像發號指令一樣,“你來!”

“我啦?”

伍悠悠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已,開什麼玩笑,這玩意要考的,她怎麼敢隨便來?

“你來告訴他,事發當天發生了什麼?越詳細越好!”

伍悠悠整個亞麻住了。

這個催眠術,不是為了喚醒梵星雲的記憶嗎?

怎麼變成她來告訴梵星雲,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快說啊!”

對方顯然有些急了,說話也失了耐性。

關於伍悠悠和梵星雲的事,她也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

但她相信,這一段由伍悠悠親口說出來,效果更好。

伍悠悠閉上眼睛,從梵星雲闖進山洞的那一刻開始說起。

說著,說著,梵星雲的眉羽微微皺起,頭開始輕輕晃動。

伍悠悠不確定的看向許緣。

“繼續!”

伍悠悠眼含熱淚繼續說道。

“梵星雲你知道嗎,你掉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跟著你沉淪了。我拼命的控制降落傘,可風雨太大,霧氣矇住了我的雙眼。

我看不見你在哪?我喊得喉嚨嘶啞,也聽不到你的迴音……我很冷,也很痛。

直到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裡,依然是你中槍和下墜時的樣子……”

梵星雲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突然咻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兩眼空洞的掃視一圈屋裡,雙手抱著腦袋將身體卷在沙發上。

“啊~~”

梵星雲掙扎幾秒,疼暈了過去。

伍悠悠和許緣都被他的舉動嚇到了,紛紛站起來。

“梵星雲!”

“梵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