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和蘇曼歡快跳躍,而華妃也被這和諧的場景所感染,笑盈盈地說,這才是家人啊。

此時的秦始皇已不再是朝堂上的威嚴王者,而是個滿足於家庭天倫之樂的父親。

“王妃也一道去嗎?”秦王回過頭詢問。

“不敢。

妾身走了,今晚的宴席誰來籌備啊?你們自已去吧!”華妃微微一笑,話語中帶著幾分調侃。

如今後宮儘管無皇后主理,但唯一被封為國夫人的卻是華妃。

她雖不為後宮之主,實際上諸多事務皆由她一手料理。

“哎呀,我倒忘了,愛妃真是辛苦。

你辛勞了!”

“能為陛下分擔憂慮,妾身為之一償!”

“父王,父王,別再說話,我們快些動身!”陰曼和詩曼牽著秦王的衣袖,急不可待地催促。

“你看她們都心癢難耐了,去,換便服,我們這就出宮!”

“哈,要出遊啦!”

當秦王一行人離去,只剩華妃和清秋留在宮殿之內。

“母親大人,兒媳婦告退了,先行回府一趟。”清秋襝衽施禮後,準備告辭離去。

“秋兒,告訴了太傅記得早早入宮,來幫助母親處理事務啊!”

“謹尊母訓!”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胡亥公子的府邸門前,有一輛馬車悄然停了下來。

馬車中走出一位挺胸昂首的人,府邸守衛見此,皆恭敬相迎。

他正是胡亥的授業恩師趙高。

曾對宮廷中權貴唯唯諾諾的趙高,在府邸這片屬於自已的天地,能真正挺直脊樑。

“少爺在何處?”守衛們面有難色。

趙高一看那下人們畏懼的模樣,便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哼!”大步向府內的內室走去。

“管家,管家,少爺說,誰也不得打擾!”

“滾一邊去!”

進入內室,門外數十名婢女跪成一片,衣物袒露,肌膚雪白一片。

而房中正傳出女性淒厲的哀叫。

每一聲尖叫聲都令室外婢女恐懼顫慄。

面對此情景,趙高並未表現出絲毫波動,神色冷冽。

他走到房門口,輕輕推開房門。

只見鮮血和 交錯,胡亥公子愜意地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裡,身旁環繞著幾位幾乎 的服務姬妾正在伺候。

兩側各有個畫面:一旁,女子被牢牢綁在柱子上,承受宦官們毫不留情的鞭撻;另一邊,同樣受虐折磨的是位太監。

淒厲的叫聲、粗喘的氣息交雜,畫面不忍直視。

突然門被人猛然推來,強光直 房間,令人眩目。

“蠢貨,本公子早有吩咐,誰都不準入內,難道活得不耐煩了嗎?”胡亥暴跳如雷地呵斥。

“公子 自在,酒池

瞬間之間,那些侍婢和太監狼狽地四散逃離,只留下了柱頭上捆綁著的兩名婢女與太監。

胡亥輕輕起身,披上外袍,隨手取了一把佩劍,緩緩走近那位滿身是血的侍女身邊。

那位侍女嚇得瑟瑟發抖:”不要,不要這樣……”

劍尖寒光一閃,侍女顫抖著抖了一下身子,隨即靜寂無聲。

這畫面殘酷血淋淋,而在房間內,胡亥與趙高的神情依舊泰然自若,無絲毫波瀾。

胡亥再將劍拋開,另一個內侍也就此隕落。

“好了,現在總算安靜下來了。”

“剛才大人有些過了,大哥是誰?他追求聲譽超過性命,不管如何,他不會加害於我。”

“嗯,這麼說,公子您是準備認命了吧?這可是整個天下哪!”

“哎,大人都如此想啊。

無法反抗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畢竟,大哥是眾多公子中的長者。”

誰又能料想得到,那日在咸陽遭放逐的大哥,會以這般翻天覆地之勢重振旗鼓?

統帥六十五萬秦兵的帥旗,平定江山的赫赫功績,現在的他,不但是眾公子中最尊崇的人物,更是在戰績上獨佔鰲頭。

哈哈,想要爭鋒?我有什麼去爭的?此刻,我只願關門享受,大哥他也管不到這分上!

胡亥又倒在座椅上。

“你真這樣想的?別忘了,全城百姓都清楚,父皇最疼愛的就是你,但這並意味著父皇會對你另眼相待。”趙高蹙眉道。

“疼愛嗎?呵,父皇身邊的人都多年如一日,他會被花言巧語 ?一次歡喜就能左右一切麼?必死之人就該伏法,毫無猶豫,父皇心中自有判斷!”

“我們低估了大哥,他一直藏得很深。

果真,做為父王之子,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即便如此,扶蘇畢竟是人,父皇也是人。

每個人都有軟肋。

硬碰硬不可行,挑起事端亦不可。

唯一的辦法是,找出他們的致命弱點,然後一擊定江山!”

趙高手端茶盞,一杯飲盡。

“哦,這樣說來,大人已經有了計策。

不知父親與大哥各自的弱點所在,望大人指點迷津!”

胡亥挺直身軀,恭敬施禮。

趙高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嘴角勾勒出一絲微笑。

這個排行第十八位的皇子,讓他留意在於他的善於偽裝,又近乎瘋狂,這樣的人物,既是可怕也是令人同情。

但最重要的是,他有自知之明,不懂會請教,悟性極高。

雖有些天真容易受惑,也許,骨子裡隱藏著暴虐傾向。

不過,這種人,他會聽得進諫言的。

“軟弱之處!任何人都有自已的缺陷。

人吶,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存在,人性的難測,往往比之自身更具挑戰。

如果說這一年扶蘇的所有言行表露了他的真本領,那麼矛盾點便由此產生。

他具備真實才能,當初卻何以與陛下逆道而行?如今他建立大功,鋒芒畢現!”

趙高輕輕地拍打著桌面,話音剛落便陷入了深思。

“顯露鋒芒不好嗎?想必全國的人都在議論我的兄長,名譽利祿雙豐收呢。”胡亥微笑著問道。

“說得好。

有時展示才華並無錯,但現在卻不行!想想扶蘇是什麼身份啊!他是王上嫡長子,藏著鋒芒又能防範誰呢?審視現在,還有哪個公子能挑戰扶蘇?無論是王室還是蒙家,都是他的勢力集團。

淳于越、茅焦、伏生等皆是兄長的啟蒙導師,既有文臣也有武將,長公子的力量悄然已如此深厚。

況且加上統一大業以及他的仁愛之名,會有更多的大臣倒向扶蘇也是必然!”

“停!你一直在陳述大哥的強大,照這麼說,文臣武將皆在他手中,加上長公子的身份,皇位豈不是唾手可得?我們競爭得過嗎?”胡亥再次質疑。

趙高輕拍手掌,笑道:

“公子言之有理。

競爭不過啊,但是太過強勢也是一種罪啊。

當今的王上才三十多歲,昭襄王當年可是享壽七十四載。

按照他的活力來看,正值盛年。

新徵服的六 土尚未穩固,皇上必會一手握牢權柄,成為至高的統治者。

“哈哈,呵呵,”胡亥又打斷趙高,笑聲漸大起來。

“閣下的意思是說,兄長扶蘇將危及父皇的位置嗎?這是荒謬至極!父王才是大秦的真正掌舵者。

僅憑我幾個兄弟,想篡位,還為時尚早啊!”

趙高嚴厲說道:”你不明白,長安君之亂難道不是陛下親弟引發的嗎?”

“縱然如此,大哥有那樣的勇氣和實力嗎?憑他的品性,斷不會發動叛亂的!”

“皇上集皇權於一身,士族們畏其鐵腕,疑竇叢生。

你若處在扶蘇的位置,面對一位能輕易將你消滅的霸主和一個願意與天下和平共處的仁君,你會選擇誰作你的主宰?”

趙高步步緊逼。

胡亥思索片刻,汗水從額角滑落:”嗯,不錯,我們當然知道扶蘇不會也不會反對。

可是局勢迫使人們難以自制,只要朝廷大臣覺得控制得住扶蘇,便會傾向支援他;一旦父皇需要一個可信任的人來支撐全域性,他會被迫成為唯一的選項。

反對和不能反對,並非同一概念啊。

如果身旁擁有這樣潛在的實力,扶蘇會沒有選擇,大勢會把他推向風口浪尖。”

一群對陛下統治不滿的權貴大臣們圍在扶蘇身旁,共同構成他的力量源泉,自此以後,他們的命運緊緊相依。

等待適當時機,這批大臣便猶如銳利的劍,向著皇帝揮舞,意圖推出一個新的、對他們有利的賢君。

但扶蘇能輕易擺脫這層糾葛嗎?局面已發展至此,他已經別無選擇。

這是大趨勢,一個迫使他陷入絕境的格局。

若要防止這個態勢生成,唯有確保 與扶蘇之間的關係毫無隔閡且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在這權力的至高舞臺上,又有誰敢打包票這是否真是親如父子的情感紐帶?

扶蘇身邊的影響力也許會凝聚為犀利的武器,然而他是否能駕馭這把刀,恐怕他自已都不確定。

當刀劍直指 時,有誰會轉身離開?

道德說到底,終究只剩下父與子之間僅存一個生存者,這才是權力的殘酷 !”

“這…這太嚇人了!可是,怎麼可能?我父皇那樣的人物怎會出現這種情形!”

胡亥驚魂稍定,旋即否定了這樣的可能性。

“為何不可能呢?”趙高輕聲發問。

“是啊,父皇正值壯年,長兄光芒畢露,無論怎樣避免,他們都免不了矛盾和紛爭。

只有真正的親近與信任能平息這種隱患。

若做不到,誰願意讓這樣的定時 待在身邊?”

胡亥冷汗滑落。

“公子,世事無常,懷疑一旦萌芽,便會如燎原之火,此刻,我們的任務正是播下這顆種子。”

“當果實累累時,便是我們坐享其成之時!”趙高雙拳緊握,眼神銳利。

“妙極!先生的計策深不可測,雖險但引人入勝。

哈哈!”胡亥陰詭的笑道。

“公子,陛下今夜帶兩位小公主出遊,晚間宴會上會發生些什麼,你心中該有譜了吧?”

“此事無需先生掛慮,那大哥狂妄自大地叫囂秦國計程車兵無所畏懼,我正好藉此機會,讓他在這話柄上斷送性命!”

胡亥的目光中透露出冷酷的殺意。

“哈欠~”

高唐秦軍營地。

“什麼人在此喚我?”

在熱鬧歡樂的高唐城裡,眾人圍在一起烤羊,扶蘇與眾人共享快樂時光。

“呵哈哈,公子莫非染病了吧?年輕人應多保重!”蒙恬大笑道。

“滾開,你懂個啥,肯定是妻子思念我的,不懂感情嗎,大哥!”

王賁一臉陰鬱。

“公子,想當初夫人嫁給我們老將軍時可是千不願萬不願啊,日日牢 不斷,說

天天對著 唱反調,萬一妻子要守寡也說不定是小几率的事情呢。”

“閉嘴,你的舌頭那麼多肉都擋不住是不是?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往了!”

“沒錯,你確實是不一樣了。

但我喜歡這個不同。”

“別做夢了,我可不是兔子!”

鬨笑聲立刻四起。

“嘿,來烤羊吧,我要跟你們說,這美食可好吃了!”

“動作快點,我都饞死了!”

“喂,老懞,快來吃個臀肉!”

“閣下這是公報私仇哦~”

“通知其他人,今天大家敞開肚皮吃,我公子來買單一切!”

不多時,營地外傳來一片歡騰之聲。

“少爺加油!”

自從扶蘇開始叫出這個稱呼後,士兵們都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

對了,閣下,當初跟隨你的那位宮廷宦官呢?自離開歷下以後就沒再見過他呀!”王賁疑惑問道。

“啊,他已經回皇宮去了!”扶蘇輕描淡寫道。

看著王賁還有話說的樣子,扶蘇暗自偷瞄了一眼蒙恬。

蒙恬正大口嚼著烤肉,痛飲烈酒,察覺到扶蘇的目光轉向自已後,還以為扶蘇想與他拼酒呢,便急忙湊上前。

但這個時候,扶蘇只覺得他在關鍵時刻真不靠得住。

“各位將軍請隨意享用。

我去看看其他將士,將軍你也隨我來一趟。”

說完,扶蘇離開。

他對王賁吞吞吐吐的表達方式很敏感,那似乎與他有些聯絡。

隨後,王賁跟在扶蘇身後,兩人並行交談。

“閣下的護衛靠得住嗎?”

“絕對可靠,跟隨我許多年了,共享榮耀,共擔責任,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已經先行回咸陽照看著呢!”

“原來閣下早已有打算。”

“不準備不行,像現在這種局勢,稍有不慎就被捲入漩渦中。

而且我在咸陽能夠信任的人,屈指可數。

此次齊國淪陷表面風光,其實已經暴露在我身邊所有權力的審視下。

樹大招風,我現在可是小心翼翼啊。”

扶蘇帶著苦笑。

“這樣啊,看來閣下確實打算把奏摺呈遞給皇上。

但如果這樣做,無疑是自找燙手山芋啊,這份文書一出,咸陽必定又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王賁提醒。

“我也無可奈何,畢竟已經發現線索,怎能瞞而不告!”

“何必如此,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如果閣下保持沉默,那這將是他日執掌朝政的一大把柄哦。”

“將軍,既然您派人調查了,難道陛下會毫無察覺?我的父王豈能不知情?也許我們見到的那些資訊,早已經放在陛下的案頭上,這已是註定無法選擇的局面啊!”

“這……”

“有時候宮廷鬥爭和王位競爭比戰場上拼殺更為殘酷,更為醜陋。

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出去逛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