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到 2 月 16 日，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平安京警署的會議室裡。這讓我有些不太適應，我習慣性的往陰影裡躲了躲。除了我們四個熟人之外，今天還多了一個技術部的張成。他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眼神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檔案。
“經過仔細比較被害人遺體和林培出租屋內所發現的毛髮樣本，我們基本可以確認被害人正是林培本人。”張成的聲音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接著，他繼續說道：“在檢查被害人的膝上型電腦時，我們發現被害人林培似乎深陷於網路世界之中，無法自拔。不僅如此，他還熱衷於閱讀黃色小說。我們在他電腦內搜尋引擎近一個月的搜尋記錄中留下了關於社交軟體 S 的多點定位法的痕跡。”
隨著張成的話語落下，會議室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一個沉迷網路且對黃色小說有著濃厚興趣的人，是否就是導致他的遇害的原因呢？
“另外，我們恢復了金智妍手機上軟體B的聊天記錄，所有的聊天都沒有問題，唯獨她在案發之後刪掉了與網友風林火山的聊天記錄，聊天記錄裡面的金智妍充滿了挑逗和曖昧的氣息，還表達過對於被強迫和SM的渴望。我們也查詢了風林火山的個人資訊，發現該賬戶的註冊手機號與林培的手機號一致。我們初步判斷是金智妍在於林培的網聊中過於曖昧，而沉迷於色情小說無法自拔的林培慾火中燒，透過軟體定位和尾隨找到了金智妍的位置，意圖侵害。而金智妍在屋內與林培的對話中，意識到他就是‘風林火山’。可金智妍內心深處只是享受著網路世界裡那種若即若離的曖昧感覺，並沒有真正想要將這種關係延續到現實生活之中。於是，當林培強行脅迫她時，金智妍尋機刺死了林培。殺人後的金智妍陷入了極度的慌亂之中，她害怕自已在網路上的所作所為會被曝光，從而嚴重影響到自已的工作和生活。於是，她決定採取一系列措施來掩蓋真相。首先，她迅速刪除了所有與林培的聊天記錄，試圖抹去他們之間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接著，她殘忍地破壞了死者的面容和指紋，讓人難以辨認其身份；最後，面對我們警方的詢問，金智妍堅決矢口否認自已與死者有任何關聯或相識。”
“破壞死者的面容與指紋只是為了讓我們沒法開啟被害者的手機？砸壞手機不是更簡單嗎？”雷德提出了自已的疑問。
“是這樣的，雷警長。”張成接過話頭說道：“單純砸爛手機螢幕的確很容易，但要想破壞手機內部的儲存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而且很容易修復。我們之前就發現林培的手機是以系統封閉著稱，如果無法完成手機螢幕解鎖，其他人是很難進入並檢視手機內部資訊的。”
“可是按照你的說法，這跟砸爛手機的作用有什麼區別呢？難道手機被砸爛反而更容易檢視內部資訊了？”雷德皺著眉頭反問道。
“是啊，沒道理啊……”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小許突然開口說道：“會不會是金智妍當時太過慌亂，沒有想那麼多，所以才選擇了這種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我對你們年輕人所使用的這些電子產品並不是特別瞭解，但我卻非常瞭解人性。一個人既然已經殺了人，無論其動機是蓄意謀殺還是正當防衛，事情都已經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了，難道還會在乎別人是否知道她喜歡在網上與人調情嗎？即使真的在乎這一點，難道就會細心到先刪除自已的聊天記錄，然後還能夠清晰地知道死者的手機儲存不易被破壞，反而應該去破壞使用者的面容和指紋嗎？能夠如此冷靜地處理這些事情嗎？”
雷德提出的問題使得在場所有物理系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的確如此，一個連交通違章記錄都沒有的年輕女孩，在殺人之後怎麼可能考慮得如此周到呢？更何況還是在對方突然襲擊、企圖侵犯她之後？
“要不要諮詢一下專業人士？”我忍不住提醒。
“專業人士？”幾個人聽了之後一愣。
我掏出手機，撥出了華生的號碼。
“不要透露案情！”蘇瑾忍不住去搶我的手機。
“別擔心，”雷德警長伸手攔住了蘇瑾，“老夏有數，放心就行。”
一陣音樂聲之後，擴音話筒裡傳出了華生那慵懶而刻薄的聲音：“怎麼？兩天沒回來，這是被人打殘了？還是被外星人綁架去做實驗啦？”
“別說沒用的，諮詢你個問題。”我並不想和他扯什麼沒用的。“存不存在一種可能性，有人在網路上外向、魅惑、攻擊性十足，但是現實中卻內向含蓄？”
我始終覺得金智妍的表現有點問題，但是說不出哪裡不對。但顯然不僅僅是雷德所注意的銷燬面容和指紋。
“咦——”華生髮出一陣鄙夷的聲音，“你怎麼會問這麼業餘的問題？網路女神、網際網路噴子你是沒見過嗎？”
“我說的不僅僅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某個貌似很正常的普通人，其實內心可能是個心思縝密的殺人犯。這種情況有沒有可能存在？”
“老夏，你是兩天沒回家變傻了嗎？你也是當過警察的人，變態也好，殺人犯也好，你見的比我多吧？怎麼這種問題還需要問我？”華生的口氣就像是面對一個傻子。
掛掉電話後，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著我。
我當然見過各種各樣的變態，也處理過不少殺人犯的案件，那些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裡卻陰險狡詐的偽君子更是不在少數。但是對於金智妍的這個案子，我始終感覺有些不對勁。原本我指望能從華生那裡獲得一些有價值的靈感，但結果卻只遭到了他的嘲笑。
到底是哪裡的不對呢？我眉頭緊鎖，十指插在自已的亂髮裡揉著腦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