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 章 林嬤嬤的坦白

寶音抱著小滿坐在主位上，一邊拿著一個給小滿專門做的銀質磨牙棒逗著小滿，一邊等著林嬤嬤進來。

林嬤嬤跟在春華身後進來的時候心裡有些不安：儘管她只是每日把小格格的訊息遞出去，但是宮裡的規矩最是多，這已經是犯了大忌諱了。況且儘管昭貴妃娘娘平日裡看著好相處，對下人們也和善，但是這次的這件事給眾人提了個醒：昭貴妃娘娘不是沒有手段，她不過是仁善。若是真有不長眼的要欺負到她們娘倆頭上來，她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林嬤嬤低著頭進來偏殿內，給寶音行禮道：“給昭貴妃娘娘請安。”寶音從來不為難下人，每每有宮人向她行禮，她總是很快叫起。但這次不同，寶音只是抱著小滿，像是看不見有林嬤嬤這個人一樣，拿著小滿最愛的小老虎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林嬤嬤認得那是蘇麻喇姑親手做的小老虎，整個紫禁城只有康熙和小滿有這個待遇。昭貴妃這是在提醒林嬤嬤，她就算是從遙遠的科爾沁來，也不是全無倚仗。現在這個小老虎，已經不僅僅象徵著老人對小輩的疼愛了，這是在提醒林嬤嬤，叫她不要以為自已背靠佟佳氏一族就能託大拿喬。

大概過了半刻鐘，林嬤嬤身子已經有些不穩，腿也覺得有些痠軟了，林嬤嬤只能強行支撐著，好叫自已不要失禮。寶音注意到林嬤嬤的吃力，又想到平日裡她對小滿也是盡心盡力，便開口道：“林嬤嬤，起來吧。”

林嬤嬤這才站起身，面上仍是一副平靜無波又恭敬的樣子，心底沒有不滿反而還有了幾分欣慰：昭貴妃娘娘終於要開始立威了。平日裡昭貴妃娘娘一直都以最和善的樣子示人，叫很多人都忘了她是身居高位的貴妃，許多人對她都是親近有餘而敬畏不足。

林嬤嬤看在眼裡，卻也不能做什麼，畢竟就算她是佟佳夫人送進宮來的嬤嬤，那也是奴婢，怎麼好開口質疑主子的決定，況且平日裡娘娘若是受了委屈，宜妃娘娘和自已家娘娘交好，性子爽利潑辣，有寵有子又身居高位，有她替昭貴妃出頭也不錯，但是總歸不如娘娘自已立起來。

經過這麼一遭，娘娘終於下定決心要使一些手段同時也好好整頓一下下面的人。說句大不敬的話，林嬤嬤私心把寶音當女兒看待的，因此寶音終於不再溫和軟弱而向別人亮出她的尖刺時，林嬤嬤最先感到的是欣慰。對林嬤嬤來說，拿她開刀並不要緊，只要她不辜負佟佳夫人和孝懿仁皇后把小公主照看好，看顧著小公主健康快樂地長大就好。

寶音看著林嬤嬤仍舊是平日裡的模樣，並沒有自亂陣腳，便知她心裡已經有了成算，開口問道：“林嬤嬤此時來找本宮，所謂何事啊？”林嬤嬤這才抬頭看端坐在上方的寶音：上首的人一如既往地穿著素淨，因為抱著小公主還添了幾分慈和，不過今日看來卻多了幾分端莊和嚴肅，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和善，多了幾分不可靠近。

林嬤嬤跪下開口道：“奴婢有罪，還請娘娘責罰。”寶音知道她這是要坦白了，給春華使了個眼色。春華會意，便退出去守在門外，以防有人聽見不該聽到的話。

“本宮看平日裡林嬤嬤照顧公主也算是盡心盡力，林嬤嬤怎麼會有罪呢，本宮怎麼聽不懂。”寶音把小老虎放在小滿手中，看著自已家小公主甜甜地笑了，才抬頭問道。

林嬤嬤心知昭貴妃娘娘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索性也不再兜圈子，開口道：“奴婢私下和佟佳夫人有書信往來，都是關於和熙公主的，並無半點涉及娘娘和鹹福宮，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叫春華去搜奴婢的房間。”寶音聽到和熙公主還有些愣神，每日小滿小滿地叫，倒是忘了自已的乖乖還有個封號這件事了。

“林嬤嬤此言差矣，若是你有心隱瞞，早把信件都銷燬了，本宮怎麼知道你所言非虛。”寶音饒有興致地看著林嬤嬤，看起來對林嬤嬤的答案很感興趣。

“奴婢所言但凡有半句假話，娘娘儘管可將奴婢遣回佟府。”寶音聽見這話，只覺得林嬤嬤是個聰明人。不過也是，能叫佟佳夫人送進宮來的，怎麼會是蠢人。

“本宮信林嬤嬤，林嬤嬤對本宮懷裡的小滿有多上心，本宮是知道的。本宮也可以饒了你，叫你繼續在公主身邊侍候，但是還要請林嬤嬤替本宮向佟佳夫人傳達本宮想與佟佳夫人合作的意願，咱們都是為了小滿，也算目標一致。”寶音說到小滿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娛自樂的小丫頭，眼中盡是笑意。

林嬤嬤自然無有不應，拿出今日佟佳夫人傳進來的密信遞給寶音道：“昭貴妃娘娘，正巧佟佳夫人也有這個意思，她叫奴婢把信給您。”寶音接過那封通道：林嬤嬤起來吧，小滿還要林嬤嬤盡心照看著，別跪壞了膝蓋。”林嬤嬤這才起身，立侍在一旁，也知道自已從此之後要從暗線變為明線了。

寶音看完那封信，把它丟進炭火盆中——原本還不到燒炭火的時候，但是偏殿有些陰涼，小滿又不能時時刻刻和寶音呆在主殿，寶音怕小滿著涼，這才在偏殿提前用了碳火，今日剛好用到。

“林嬤嬤，還請你傳信給佟佳夫人，請她明日進宮相商。”林嬤嬤福了福身，示意自已記下了。寶音點點頭，揚聲對春華道：“春華，你去小廚房吩咐著，今中午本宮想吃三鮮鴨子，叫他們去御膳房領只鴨子回來。”春華知道娘娘和林嬤嬤說完話了，也高聲稱是，便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去小廚房了。

殿外的奴才見林嬤嬤一瘸一拐地走出來，都紛紛猜測是不是林嬤嬤惹怒了貴妃娘娘。同時也給他們提了個醒：林嬤嬤平日裡如此得臉觸怒了貴妃娘娘也會被髮落，到底是娘娘太仁慈，才叫他們忘了做奴才的本分。一時間鹹福宮內的奴才都緊了皮，做事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