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麻喇姑在太皇太后身邊多年,陪著太皇太后從莊妃一路走到現在的位置,自然是見多識廣也頗有手段。一見這簡單粗暴又沒有腦子的手法,蘇麻喇姑就知道後宮中不受重視且有子嗣的妃嬪的嫌疑是很大的。但是,凡事都要講證據,蘇麻喇姑便先吩咐手底下的宮女先一步去事發地看看是否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覺禪氏雖然心下慌亂,但她也自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那裡是御花園最為人跡罕至的地方,只要沒有目擊證人也不留下什麼痕跡,就不會出現什麼差錯,況且,那小宮女是丟進人堆中都找不見的型別,既不是她手下的,也不是惠妃宮中的,是負責御花園的清掃的宮女,她不過是答應事成之後給那宮女銀兩,好叫她送出宮去給她母親看病,也算得上是天衣無縫。因此覺禪氏一聽蘇麻喇姑要去湖邊搜查,一下子就放下心來,便也沒有再遮掩什麼,只暗恨那宮女手腳不夠利落,動手既不快也不狠。

但讓覺禪氏沒想到的是,蘇麻喇姑表面上叫了一些宮人去湖邊找所謂痕跡,實則又派了些人暗中找尋半個時辰前離開御花園的宮人——湖邊能有什麼痕跡,寶音又受了驚嚇,更是不可能再叫她回憶起那宮人的長相,現在只有先叫那人放鬆警惕,再一網打盡。

御花園辦賞花宴,來來往往的宮人自然是不少,但是在半個時辰前出去的,自然也不多。不過一刻,底下人就來彙報,說半個時辰前出去的,只有御花園的三個負責清掃枯枝敗葉的宮女和惠妃的貼身宮女竹溪。

蘇麻喇姑一聽,便要那宮女把那四個人帶上來,她要親自詢問。不一會,四個人便站成一排,在蘇麻喇姑審視的目光下一一行禮。

蘇麻喇姑問道:“你們半個時辰前離開賞花宴所為何事啊?”竹溪恭敬答到:“回蘇姑姑的話,快到用點心的時候了,惠妃娘娘差使奴婢去御膳房瞧瞧點心什麼時候能上。”蘇麻喇姑點點頭,這倒是對得上,御膳房剛剛是遣了一個小太監過來說有這回事。既然竹溪的嫌疑洗清了,惠妃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侍候,蘇麻喇姑就叫她回惠妃身邊侍候了。

“那你們三個呢?”蘇麻喇姑神色嚴肅地看著面前的這三個小宮女。許是沒有經過太多事,三個人皆有些害怕,但都強裝鎮定道:“回蘇姑姑的話,奴婢春款和春苑去花房搬新到的幾盆鳳凰振羽,這花少見又嬌貴,因著奴婢兩個人心細,所以上頭的姑姑才叫奴婢兩個人去花房。”另一個宮女在旁邊急忙點頭道:“回蘇姑姑,奴婢便是春苑,奴婢剛和春款從花房回來,奴婢手上還有沾上的泥土。”正巧去花房查驗的春歲也回來了,蘇麻喇姑問她有沒有這回事,春歲點點頭,蘇麻喇姑便叫她們兩個回去繼續當差了。

只剩下那一個宮女了,蘇麻喇姑盯著那小宮女,自然沒錯過她眼裡的心虛和慌亂,問道:“那你呢,你去做什麼了?”

那小宮女顯然沒有想到能查到這裡,她只是收了幕後之人的錢做事,想到那人信誓旦旦地說絕對不會查到她,她便講了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回蘇姑姑的話,奴婢春夢,奴婢半個時辰之前出去是受了榮妃娘娘身邊梅潭的囑咐,叫奴婢去幫著去阿哥所給三阿哥送東西。”蘇麻喇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倒是說說看,送的什麼?”“送的,送的東西是一個小包裹,奴婢不知裡面裝了些什麼。”

蘇麻喇姑看著面前言辭懇切的宮女,忍不住冷笑道:“你是個蠢的,你背後的主子也是個蠢的。榮妃娘娘身邊的梅潭前幾日摔傷了腿,榮妃娘娘沒有聲張罷了,今日跟著侍候的是梅川。”

那小宮女一聽,便知道露餡了,她只能止不住地磕頭,求蘇麻喇姑饒她一命。蘇麻喇姑道:“能不能饒你一命,要看你說不說實話了。”春夢一來不知道是誰要她推昭貴妃,那人藏得很深,她沒見過,給她傳話的宮女她也不認識,她只熟悉御花園中的一部分宮女;二來,她想到了她病重的孃親和無法果腹的三個弟妹,想到那人說若是東窗事發,只要不供出有人指使,那便為春夢的娘請郎中,春夢的弟妹也能每日吃飽。想到此,春夢道:“回蘇姑姑的話,無人指使,是奴婢想著自家弟妹無法果腹,而八格格同為嬰孩卻高高在上,衣食無憂。況且都是女孩,奴婢和奴婢的妹妹就要做重活並且日日被打罵,而她被捧在手心裡,奴婢一時不忿,才做出此等錯事。”

蘇麻喇姑很明顯並不相信她的說辭,春夢似乎也知道自已的話漏洞百出,便趁周圍宮女一時不察,撞在了用太湖石堆起來的一處小山堆上。

蘇麻喇姑見春夢自盡了,儘管不甘心,也知道這事只能查到這裡了,儘管在紫禁城丟命的人數不勝數,可不能叫太皇太后和昭貴妃背上草菅人命的名聲。這事要是再查下去,免不了會惹得康熙不喜,畢竟,蘇麻喇姑內心諷刺地想,昭貴妃和姝靖公主不是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