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家這麼大鬧一場,趙貴花就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議論物件。

村口訊息聚集地那棵大柳樹離王家也就七八米,時不時一些難聽的話就會傳到王家人的耳朵裡。

剛開始陳招娣和王英子還出去和人理論。

每次她倆都鎩羽而歸。

慢慢聽多了,也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她倆索性就放任不管,任憑他們說去。

陳招娣偶爾也會圍過去聽他們說說村裡東家長西家短,關係慢慢也就緩和了許多。

漸漸過了那股新鮮勁,人們討論王家的頻率也有所下降。

這幾日有人從縣裡回來,帶來了王大海一家的訊息。

人們的目光又回到了王家身上。

話說馮玉蘭哭哭啼啼跑回孃家,馮老爺看到女兒被打的慘樣著實氣的不輕。

一個鄉野村婦也敢打我的女兒,這簡直就沒把我放眼裡。

於是馬上差人把王大海叫回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王大海不明所以平白捱了一頓,自然不服氣。

他知道王家一直都把馮玉蘭捧著,平日裡半句硬話都沒對她說過,絕不會無緣無故對她進行打罵。

他當著岳父岳母的面問起馮玉蘭事情原由。

馮玉蘭遮遮掩掩只是說了王二狗鬧著和王家斷親,她勸和卻無辜被牽連。

王大海當然不會相信馮玉蘭是無辜,但礙於岳父岳母的情面,自已也沒有什麼實質性證據,打算就這麼認了。

直到一個夥計遞給馮老爺一封張家的來信,馮玉蘭見事情敗露才將真相全部坦白。

馮老爺氣的捂著胸口倒在椅子上直翻白眼。

王大海知道前因後果後當場就寫了休書,說什麼也要休了馮玉蘭才罷休。

馮玉蘭被嚇癱在地上不斷哀求。

她不想到了這把年紀還被休,丟了馮家顏面不說,自已也沒有臉再繼續活下去。

馮老爺心裡實在不想看到自已又肥又懶的女兒被休回家,繼續吸他的血。

於是忍痛補償給王大海兩間店鋪,這事才罷休。

馮家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考慮再三,馮老爺寫了封宣告,斷絕與馮玉蘭的一切關係。

馮玉蘭一家以後無論死活和馮家再無半點瓜葛。

沒有了孃家的儀仗,她心裡恨透了王二狗一家。

心裡暗暗發誓:張春芽給我等著,你不是心疼那個丫頭片子麼,看我不整死她!我定要讓你人財兩空,悔不當初。

王大海家剛告一段落。

趙貴花病倒了。

好好的一個家鬧成如今這般局面。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說是她的錯,

到底錯哪兒了……

她呆呆的盯著屋頂,誰也不理,飯菜送進來又原樣端出來。

幾天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任是王大河使出渾身解數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

一場春雨後,田野上各種野菜都冒出了頭。

大柳樹下不見往日的熱鬧。

捱過了冬天每家每戶家裡的存糧也所剩無幾,天一放晴村裡的女人和孩子們就成群結隊挎著籃子去地裡挖野菜。

躺了許久的趙貴花大清早突然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沒有和任何人交待一句,挎著籃子出了門。

家裡人也只當是她病好了出門挖野菜。

現在的野菜是一年中最好吃的時候,剛出來的嫩芽沒有夏天野菜的苦澀味,多了一份青草的甘甜。

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王二狗閒聊無事也想到山腳下挖了一籃子,回家給孩子嚐嚐鮮。

現在山上的小獸也都出了窩,下幾個夾子,說不定能有所收穫。

他和張春芽交待了幾句就拿著工具出了門。

現在王二狗的院子被收拾的像模像樣。整齊的籬笆代替了原來破敗的院牆。

張春芽在院子開出了一片菜地,撒下的種子也都冒出了頭,鬱鬱蔥蔥的一片甚是好看。

王寶兒穿著一件紅底白花的大襖,躺在院子裡一塊厚厚的草蓆上,斑駁的陽光透過樹枝照在身上暖洋洋舒服極了。

她伸伸懶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旁負責看娃的小雨現在已經長的白白胖胖,個頭也長了一大截。

他見妹妹打了個哈欠,趕緊挨過去,摸了摸寶兒的小臉,

“妹妹,你是瞌睡了嗎?”

“哥哥給你拍覺覺~~寶兒乖~睡覺覺~”

他學著孃親的樣子輕輕拍著寶兒的小肚肚。

王寶兒翻了個白眼,吐了個口水泡泡。

誰說我要睡覺了~~

她憋足勁,渾身用力…我翻…我翻…

直接翻了個個,圓滾滾的小肚子撐著身子,小手小腳不停撲騰著。

她努力抬著頭看向四周,透過籬笆牆,不遠處的大樹下怎麼有個身影鬼鬼祟祟。

還沒等她看清楚,

突然脖子一軟,腦袋重重砸在草蓆上。

小雨早已跑到張春芽面前,“孃親,孃親,你快看看妹妹!她快死了~”

正在澆菜的張春芽一驚,手裡的水瓢往地上一扔,飛身來到寶兒跟前。

只見寶兒爬在那裡,小臉憋的通紅,腦袋剛抬起來就重重砸下去。

她一把抱起寶兒,心疼的把臉輕輕貼在她的小臉上。

“寶兒,嚇死孃親了!我們寶兒這是會翻身了啊!”

一旁的小雨不解看著兩人,“孃親,妹妹是不是要死了?”

“剛才她嘴裡一直嗯嗯唧唧爬在那裡撲騰。”

張春芽輕輕點了下他的鼻子,“妹妹好著呢,她是學翻身!”

王小雨長出一口氣,小大人的模樣拍著胸口,“還好,還好,嚇死我了!她剛才的樣子和旁邊劉嬸家的小雞崽掉河裡一個樣。”

母子兩打趣著,張春芽抱著寶兒進了屋,時辰不早了,該做午飯了。

寶兒也該吃奶奶睡覺覺了。

張春芽安頓好寶兒,麻溜的燒水做飯,不一會兒一股淡淡的飯香味就飄了出來。

躲在大樹下的趙貴花訕訕的摸了摸乾癟癟的肚子,看四下無人,偷摸的往家走去。

此時王二狗也從東山上下來。

今天收穫不少,剛到山腳下就發現了一大片婆婆丁,這邊沒有挖了多少又看到旁邊一片野蒜,芥菜……不一會兒就挖了一籃子。

事先放山上的幾個夾子,還夾到一隻大山雞。

又能美美吃一頓。

他邊想邊朝家走去,打老遠就看到一個背影往西頭走去,一個拐彎不見了蹤影。

那背影,那走路姿勢怎麼那麼像他娘?

他搖了搖頭,立馬打消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都斷親了,她過來幹什麼?

再說那個背影明顯要瘦一些。

說不定就是一個過路的。

“春芽,我回來了!”王二狗一進門就喊道。

張春芽掀起門簾,探頭出來,“小聲點,寶兒睡了。”

一看王二狗手裡的東西,她笑呵呵出了門,接過了那籃子野菜。

“這菜可真嫩!一會兒給你們拌一盤。”張春芽說著就去洗菜。

“好嘞!我把這雞收拾收拾,也做了吃!”

“剛才有人來咱家了?”王二狗幹著手裡的活不經意間問道。

張春芽不假思索道:“沒有啊!咱們在村裡也沒有幾個交好的,再說這個時候都在田裡忙,沒事誰來咱這兒。”

王二狗總覺得那裡不對勁,他家這犄角格拉,平時除了上山砍柴,打獵的也沒個人。

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