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時分,王二狗和趙大勇扛著採購的大包小包回了家。
今天家裡是沒法住,沒有鋪蓋這天氣是會出人命的。
劉嬸把家裡給趙大勇娶媳婦準備的被褥拿出來鋪炕上。
“春芽,今晚你和孩子們睡這床新被褥。”她說著就把寶兒抱進被子裡,親暱的在她鼻子上颳了下,“乖寶兒,睡睡你姑姑的新被褥,可暖和了!晚上可不敢給尿了炕啊!”
寶兒皺了皺眉毛,撅著小嘴,“寶兒長大了,才不會尿炕!”
那小模樣把劉嬸逗的“哈哈”大笑起來。
張春芽看著嶄新的紅緞被面,不禁想起了自已結婚時婆家給的那床老粗布紅被子。
心裡微微泛起了酸。
王家的條件比劉嬸家可是好的不是一星半點,當年沒能力蓋房子情有可原,一床像樣的被褥拿不出就說不過去了。
當時她年紀小,不懂這些,總覺得她要的是二狗,只要他對自已好,其他都不重要。
結果讓婆家小看了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就要熬出頭,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哎!寶兒大了,可不能悠著她亂來,結婚可不是兩個人的事,有個明事理的婆婆太重要了。
她摸著柔軟懸乎的被子,“劉嬸,我們娘倆有個暖和睡覺的地方就謝天謝地了,哪能睡大勇這嶄新的被褥!”
“萬一孩子給尿溼,可怎麼了得!”說著就要把寶兒抱出來。
劉嬸笑著拍掉她的手,“尿就尿了,英子又不是外人。童子尿可是好東西,說不定能讓大勇他們也生個寶兒這麼機靈的小閨女,那可真就遂我的意咯!”
外面寒風呼嘯,家裡暖意洋洋,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一大早,劉嬸就找出了件夾襖遞給張春芽,“春芽,嬸子棉襖也就身上這麼一件,這件看著薄,好歹裡面也絮了一層棉花,你先穿著湊合一下。咱們吃了早飯就開始做,我再去村裡好幾手巧的,趕黑就能給你都做出來。”
張春芽感動的鼻子直泛酸,自已遠嫁,身邊一個孃家人都沒有,平時受了氣也只能忍著,根本沒有人關心你是冷了還是餓了。
她笑著接過襖子,“謝謝嬸子,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說什麼胡話,不說英子馬上就嫁給大勇,就咱們鄰里鄰居相互幫襯還不應該?”
劉嬸說著挪著屁股下了地,“春芽,你給孩子把了尿就讓她在被窩暖和著。我先去打桶水。”
她剛把門推開,門外就傳來了趙大勇的聲音,“娘,你們起來了嗎?”
劉嬸回頭看張春芽已經下了地,馬上應道:“起來了!”
她撩起門簾把頭探出去,冷風直往脖子裡鑽,她不由縮了縮脖子,口中撥出的氣也變成陣陣白霧。
看到趙大勇正吱吱呀呀搖著井口的轆轤,她索性把手往袖子裡一筒。
“大勇,給屋也打桶水,再抱捆柴進來。娘就不出去了!”
說完趕緊縮回了屋裡,“這天真冷!”
張春芽窩在灶臺下鏟了一筐鍋灰,端起筐剛準備出門,就被劉嬸把筐奪了過去,“我來就行,你穿的單薄就在屋好好待著。”
這時王二狗提著半布袋大碴子進了屋,他把布袋往炕沿上一放,趕緊把手放嘴邊哈了哈,把凍的通紅的耳朵捂起來。
吸溜了幾下鼻子,“嬸子,早上就煮這個,現在我家裡能拿出手的也就剩口吃的了!”說著憨憨笑了笑。
劉嬸撇了他一眼,“二狗,快拿回去,嬸子家窮是窮了些,但管你們幾頓飯還是能管的起。這馬上年根了,你留著賣了給家裡置辦點東西。”
張春芽趕緊開啟布袋用手掬起大碴子就往鍋裡放,“嬸子,家裡該置辦的都置辦全了,你家也緊張,大勇馬上成親,到處是用錢的地方,咱們莊戶人家剩點是點。就不要跟我們客氣了。”
王二狗也在一旁連連點頭應道:“是,是,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劉嬸無奈笑了笑,心裡還是對這對年輕人豎起了大拇指。
現在這人,個個勢力眼,一個個削尖了腦袋想沾人便宜,有這現成的機會還不得仗著自已是英子的親哥賴著白吃白喝白拿!
她就不明白趙貴花放著這麼明事理的兒子兒媳不待見,倒是對想要她全家性命的馮玉蘭滿意的不得了。
俗話說婆婆媳婦是天敵,媳婦做的再好在婆婆眼裡永遠是個外人,估計這就是說趙貴花和張春芽婆媳了吧!
英子嫁過來,我一定當親閨女來疼。
幾人說話間,趙大勇提著水桶進了屋。
幾把柴火,家裡就傳出陣陣飯香。
劉嬸把婆婆收拾利落,第一碗就端給她老人家,“娘,今天這渣子熬的爛糊,快嚐嚐!”
她還從瓦罐裡夾出幾根醃胡瓜,“春芽,來,嚐嚐這個。開春了咱們多種點,聽說城裡這東西可貴了!”
張春芽吃了一小口,味道還真不賴,她心裡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城裡人願意花大價錢買來吃,那我可以多種些拿去賣,掙了錢就能送小雨去學堂!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怎麼掙錢,總覺得那是男人的事,女人就該待在家裡做飯洗碗帶孩子。
現在不一樣了,經歷了這麼一遭,她是看明白了,女人還得自已硬,孃家有不如自已有。
看看馮玉蘭,以前是馮家大小姐時王家恨不得把她供起來,王大海更是對她百依百順。
自從馮家把她趕出來,過的那是什麼日子?甚至還不如她,至少現在王二狗對她還算說的過去。
要是馮玉蘭不是好吃懶做,跟著馮老爺學上一身賺錢的本事,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的下場。
早飯過後,
王二狗和趙大勇去和李木匠修門窗傢俱。
劉嬸也在村裡喊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婦人來家裡一起給張春芽家趕製棉衣被褥。
幾人女人邊忙著手裡的活,邊嘰嘰喳喳聊著天。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馮玉蘭身上。
巧嬸突然用胳膊肘推了推張春芽,神秘兮兮的問道:“春芽,你婆婆是不是有什麼神通?說讓雷劈死那馮玉蘭,大晴天的還真下了道天雷。當時村裡好多人都親眼看到得。”
“對,我也看到了!”
“還有我。”
幾人都附和道。
張春芽一時語塞,“這,這,一定是湊巧了!”
幾人白她一眼,異口同聲道:“哪有這麼湊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