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這麼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吹得閃了舌頭！”王大海睡眼朦朧從櫃檯裡站起來。
一上午店裡一個人也沒有，他坐在櫃檯後正打瞌睡，就聽得這麼一嗓子。
在他的地盤大放厥詞，他倒要看看這是何方神聖！
兩人四目相對。
“娘？”
“老大？”
王大海趕緊走出來，扶著老孃坐下，倒了杯香茶送到手裡。
“娘，你們怎麼來了？”
趙貴花嘴一癟，眼裡噙著淚水，“老大，娘這是遇到難處了，這才大老遠來找你。你可不能不管呀！”
王大海心裡咯噔一下，“娘，不急，你喝口茶慢慢說！”
趙貴花喝了口茶，長長舒了口氣，“家裡遭了鼠患，糧食都被霍霍完了，家裡現在連吃飯用的鍋碗瓢盆都沒了。”
“我這次來，就是找你拿點錢。置辦點東西。”
“要不咱家的日子真沒法過了。”
王大海試探問道：“娘，那你要多少？”
趙貴花打量了一圈，“老大，你現在這麼大家業，娘也不問你多要，就給我十，二十兩吧！”
王大海驚呼，“二十兩？娘咱家一年吃穿用度也用不了這麼多呀，二十兩，都夠家裡嚼用三四年。你一下要這麼多幹嘛？”
趙貴花眼眶一紅，“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不願意給？”
“你不能自已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眼看著爹孃在鄉下吃糠咽菜！爹孃現在都一把年紀，活不了幾天，就想吃點好的，過幾天舒坦日子不行嗎？”
王大海連忙擺手，“娘，不是的，我不是這意思。”
他心一橫，
給，
我還要讓村裡人都知道，我王大海發達啦！
自已現在大小也是個老闆。
衣錦不還鄉，等於錦衣夜行。
也是時候回家看看了！
“娘，我給。”
趙貴花一聽老大答應給錢，馬上笑臉盈盈，“我兒現在出息了，娘有福咯！”
馮玉蘭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身形消瘦了許多，臉上的陰鷙多了不少。
她看著王大海帶回的兩人，臉陰沉的更厲害。
中午隨便做了個菜應付了一頓。
一聽王大海說下午要帶著這娘倆出門採買，心裡就不樂意。
鬧半天，這就是來打秋風的呀！
馬上哭窮道，
“娘，我們現在也不容易，別看大海有這麼大的店，裡裡外外用錢的地方太多，一個月下來也就剛夠吃喝，根本剩不下幾個子！”
“店裡夥計都用不起了，每天都是我和大海起早貪黑的忙活，這也就掙點辛苦錢，比在家種地也強不了多少。”她一臉委屈說道。
趙貴花黑著臉，沒有吭聲！
王大海心情煩躁，厲聲道，“行了，我是少你吃了，少你穿了？娘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麼定了。”
“下午把東西買好，明天咱們風風光光把娘送回去！”
馮玉蘭這才倖幸閉了嘴。
母女倆一下午是這家店進那家店出，把縣城大大小小的店鋪逛了個遍。
王大海跟在身後，左一個包裹，右一個盒子。
掏錢掏的心肝疼。
長這麼大也是頭一次，一下午花了他一個月的收入。
咬咬牙，自已的娘，該花就花。
“大哥，你看這個手鐲，還有這支釵，真漂亮？”
“老大，就給英子買了吧！就當你這做哥哥的，給她置辦的嫁妝。”
“買，買，都買！呵呵！”
“老闆多少錢？”
王大海臉上笑著，心裡在滴血。
這下好了，半年的收入又搭進去。
後半年都得勒緊褲腰帶了。
咬咬牙，自已的妹子，自已不寵誰寵。
幾人大包小包回了家。
馮玉蘭見狀氣的直太陽穴突突。
“王大海，你給我進來。”她在正屋大聲喊道。
趙貴花母女相視一笑，她們才不管馮玉蘭生不生氣。
花自已兒子的錢天經地義，哪裡用的著看你那張臭臉。
兩人仰著下巴，進了東廂房。
興奮的把買來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在身上比劃著。
趙貴花頭上包了塊花頭巾，在鏡子前扭來扭去。
這城裡的東西就是漂亮。
“英子，看見了沒，這才叫生活，以後讓你大哥在城裡給你尋個好人家。娘也能跟著沾沾光。”
“快看看，娘這頭巾，好看不？”
一旁的王英子胳膊上帶著條閃閃發亮的銀鐲子，在眼前晃來晃去。
敷衍道：“好看，好看！”
兩人根本不關心正屋裡發生的事。
王大海一進屋，馮玉蘭就朝他扔過來一個杯子。
杯子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馮玉蘭，你發什麼瘋？”
“王大海，你不是人！嗚嗚…”
王大海逛了一下午，累的腿都發軟，根本沒有心情聽她哭鬧。
他極不耐煩擺擺手，“我累了，不想和你鬧。”
馮玉蘭看他一副欠揍的樣子，上去一隻手緊緊薅住他的頭髮，另一隻手就朝臉上抓。
“王大海，你不是人，我嫁給這麼多年，你一件衣服都沒有給我買過，現在你居然給她們大包小包買那麼多！”
王大海臉上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推開馮玉蘭，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
見紅了！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上去按著馮玉蘭就“啪啪”兩巴掌。
“反了你了！還以為你是馮家大小姐呢？”
“老子受氣受夠了！上次你把我們王家攪的家宅不寧，我沒收拾你，給你臉了？”
“敢打我，我讓你打我，讓你打我！”他咬著牙齒，又狠狠扇了馮玉蘭兩巴掌。
這才起身，坐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馮玉蘭捂著紅腫的臉，一臉驚恐看著他。
結婚真麼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王大海這麼凶神惡煞。
以前有事也就拌幾句嘴，就算她動手打幾下，他也是能忍就忍。
現在這是看自已沒了儀仗，露出了真面目！
她現在終於認清了自已的處境，心裡拔涼拔涼的。
王大海看了眼縮在地上的馮玉蘭，不屑道：“你給我記住，這裡是我王大海的家，你想過就過，不想過就滾！”
“不要一天沒事找事。”
“我累了，休息會。”
“記得一會兒晚飯做的豐盛些！別他媽應付。”
撂下一個兇狠的眼神，進了裡屋躺床上就睡。
可憐馮玉蘭看了一下午店，回來還要捱打。
她理了理頭髮，從地上爬起來，悲悲慼慼往廚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