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梅映提醒月華臺那地方僻靜,安陵容便懶得動了,只想哪天叫幾個下人跑一趟捉蟲回來便是了。

淑和卻是不斷撒嬌、哀求,安陵容只好哄道,“好好好,等哪天你表現乖了,我就帶著你。”以此短暫地剎住了小孩貪玩的念頭。

皇上這天也是送來了喬遷之禮,因為政務繁忙,便託了蘇培盛送來。這禮物送得十分別致。

安陵容看了,兩眼一黑,倒吸了一口冷氣——居然送來了《詩經》。

蘇培盛帶了笑容道:“皇上請小主賞讀《詩經》,手抄一份,不定篇數,三日後送到養心殿請皇上過目。”

當日侍寢時,皇上曾贊她的頭髮是“鬒髮如雲,不屑髢也”,見她不懂,皇上只說了句以後會教她讀詩。

原本以為皇上只是隨口一提,不想竟然成真。

蘇培盛走後,安陵容略略翻看了《詩經》,這詩文多半晦澀難懂。

她雖然略識幾字,不至於做睜眼瞎子,但由於出身低微,不像甄嬛、沈眉莊自幼便有學識淵博的夫子仔細教著。

她若是硬下心來學,自然學得來。

可是皇上的喜好那麼多,他喜歡甄嬛的才學,喜歡沈眉莊的琴音,喜歡寧嬪的騎馬風姿、喜歡瑛貴人的箏音……一一照學,真的對嗎?

她悶悶地寫,寫了好一陣子,才擱了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這時,淑和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從前儲秀宮只住著欣常在,如今熱鬧多了,她便常常過來串門,連帶著把欣常在同安陵容的關係也迅速拉近。

安陵容將她攏在懷裡,隨口問道:“小淑和,你可會寫字?”

“當然啦!額娘每天都會考我的學問。”

淑和滿臉驕傲,說完手持毛筆,有模有樣地在紙上寫起來,那字跡倒也清秀。

安陵容心生一“計”,笑眯眯地說:“我那日是不是說,你若表現乖,昭娘娘便帶你去抓螢火蟲。”

淑和像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如今機會來了,淑和這三天好好地將這詩書抄一抄,抄得好,我就帶你去月華臺!”

“太好了!”

淑和興高采烈,接下來的三天十分用功。

欣常在看了也十分欣慰,以為“博學多才”的安陵容要輔導自已的女兒,頻頻做了各式好吃的東西送到養和殿。

一會是玫瑰香梨糕、白露霜方糕,一會是甘露酥、馬蹄酥,一會兒是白炸春鵝、蜜漬豆腐。

安陵容吃了這些,漸漸能面無愧色地對她說,“欣姐姐,我自然會盡心盡力地輔導淑和的功課。”

從前不知道欣常在竟然在廚藝上如此精通,難怪淳常在時來做客。

梅映卻頗為感慨地說:“欣常在不受寵,入宮多年還只是個常在的位分。同為公主,皇上對待淑和公主之心,卻遠不如對曹貴人的溫宜公主。

她獨自將淑和拉扯長大,自然十分不易,在飲食上比別人更加費心。”

安陵容深以為然。

三日後,安陵容拿著手抄的書稿前往養心殿見皇上。她有意幫襯欣常在,叫她好好地做了一道棗泥糕,裝在食盒裡,也一併帶了去。

蘇培盛守在殿外,安陵容道:“勞煩蘇公公通傳一聲,就說臣妾帶了書稿和點心來看皇上。”

“勞小主稍候片刻。”蘇培盛請她開啟食盒,小夏子便取了試毒的銀針驗了驗糕點。

見銀針並無變色,蘇培盛這才帶著安陵容進殿。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容兒過來。”皇上合起了摺子,笑著看她,“朕看完了朝廷的摺子,現在來看你的‘摺子’。”

安陵容盈盈起身,將書稿奉到書案上。

皇上看字的眼光很好,先看了兩頁,便往後翻翻,一眼識出字跡發生了變化,“這是你寫的?”

安陵容淺笑道:“只有第一頁,是臣妾寫的。”

皇上“呵”了一聲,“好啊,容兒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朕要罰那個替你寫字的人,是誰?”

“皇上可聽好了。”安陵容嫣然一笑,紅唇輕啟,道出“幕後幫兇”:

“此人年方五歲,身長三尺有餘,天真爛漫,時笑時哭,手持甜糕不肯放,夜臥軟榻不肯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