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耗

烏雲密佈，暴風驟雨如梵音一般響徹天地，雨滴如同落石般猛烈地砸向每一寸土地。

雨水不斷沖刷著安知唸的身體，身上單薄的衣裙被雨水打溼，緊緊貼在嬌嫩的面板上，淚水與雨水混合，她趴在地上，無聲哭泣。

今日是她十歲生辰，本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可一個噩耗突然襲來。

異域他國的番邦王室看中了淑妃，稱只要父皇將淑妃許給他，便不與齊國開戰，還會以十車黃金做聘。

這時的齊國剛與季國打完戰，正是國庫空虛之時，實在承受不住戰爭之苦，只要犧牲一個愛妃便可換來錢財和暫時的和平，作為一國之主當然不會拒絕。

踩水的腳步聲響起，一雙華貴的玉鞋出現在安知念眼前，鞋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公主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安知念，你母妃現在已經嫁入番邦為妃了，以後別說錦衣玉食，即便是下人的飯食，你也是吃不得的，在這宮中再也不會有人與本宮爭搶父皇的寵愛了”

說話的是齊國長公主安知意，她早已看不慣淑妃與安知念許久，她的母親雖貴為皇后，卻樣貌醜陋不得皇帝恩寵，而安知唸的母妃卻是一舞京城的絕世美人，還有年少的情誼在，便更受皇帝寵愛。

皇帝雖然寵愛淑妃，但在皇權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平日裡不是最喜與本宮爭是非嗎？怎得今日成啞巴了？”安知意輕笑一聲，一腳踩在她臉上，眼中的輕蔑溢位眼眶。

安知念無法辯駁，以為以後在無人可替她撐腰，父皇此後也會厭棄她，此時只能任由她羞辱謾罵。

見安知念不說話，安知意覺得甚是無趣，隨意罵了幾句便帶著侍女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回頭剜她一眼：“安知念，咱們來日方長”

她笑著離開，腳步聲越來越遠，安知念扶著地面坐起身，雨水不斷沖刷她的身體，一雙黑靴出現在她眼前。

她抬頭看向來人，他舉著一把油紙傘，頭髮隨意披散著，右側卻綁著一根辮子，他年紀尚輕，但五官卻已張開，他眼尾上揚，是一對標準的狐狸眼，見安知念看著他，他不由的露出微笑。

他單手放在胸前朝安知念行禮：“吾名池江妄，乃季國送來的質子暫住與皇宮之中，還望公主以後照拂一二”

“照拂……”安知念自嘲的笑了笑，淚水瞬間臉頰落下，眼睛通紅：“剛剛本宮嫡姐說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若是想笑便笑吧，不必這樣嘲諷玩笑他人”

池江妄垂下眼眸，將傘朝她身邊微微傾斜：“公主是個明白人，那我也不說一些場面話了”

他蹲下身，衣襬被地上的積水打溼，他好似也不在意：“公主不必為眼前的阻礙而放棄未來，以後你的前路終會光明璀璨”

他拉起安知唸的手，將油紙傘塞給她，隨後起身獨自離去。

安知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落下一滴眼淚，良久才緩緩開口：“前路的璀璨光明……都是靠自已爭來的……可如今的我……拿什麼爭？”

她起身回到殿內，殿內破敗凌亂，所有的擺件都被皇后命人搬走，連母妃最喜愛的西廂琴都未曾留下。

雖然她如今失了母妃，也沒了父皇的寵愛，但身邊依舊有忠心耿耿的宮女陪伴，這是母妃離開時特意為她留下的。

一個時辰後，宮女雅芝才從長廊罰跪回來，身上被雨淋溼，站在殿前抹乾眼淚才走進殿內。

“公主……奴婢回來了”雅芝朝安知念行禮，瞧她一副蔫蔫的模樣，身上溼透的衣裳都還未換下。

“殿下怎麼還不換身衣服，若是頭疼發熱……咱們現在……可請不了太醫”

安知念抬頭看向她，眼睛空洞無神：“雅芝……你…在長廊罰跪時可有聽著什麼嗎？”

“除了那些作賤公主的話，奴婢也未曾聽到什麼”雅芝說著眼淚又要落下。

她似乎想著什麼，又開口說道：“聽灑掃的小宮女說，今日陛下將永安王留在皇宮中，別的便再無其他”

安知念點點頭，眼淚落在桌上，倒映出她現在憔悴的模樣：“你先下去換身衣裳吧，我想獨自待會”

“可……公主”

“下去吧”安知念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雅芝朝她行禮，離開時提醒了句：“公主記得換身乾淨衣裙，免得著涼”

“好”

她趴在桌子上，等雅芝離開後便忘記了她說的話。

眼淚順著眼角落在木桌上，她擦去眼淚進到臥房中換了身衣裳，溼發垂在肩頭，她坐在梳妝檯前，用胭脂遮蓋著自已有些蒼白的膚色。

如今已然走投無路，只有快些找尋依靠才能讓以後的路好走些，眼下唯一可尋的依靠，便只有權勢熏天的永安王。

永安王是她的皇叔，平日裡為人高冷淡雅，雖然權勢頗高，但皇帝卻極其信任他，只要皇叔還顧念往日之情，以後便也不會如此難過。

她只是上了層淡妝，抹了個淡色的口脂，她盤了個簡單的髮髻，珠釵一概不戴，便起身走出殿中。

雨已經停了，心中的雨卻依舊洶湧，她眼角滑落淚滴，她用指腹擦去，側眸便瞧見正往這邊走的雅芝。

“殿下這是要去哪？”

安知念抬頭看向暗下的天色，閉上眼：“父皇將皇叔安排在那個宮殿歇息？”

“齊雲殿……公主是要著永安王，現下天色已暗，夜間去尋一個男子，怕是對殿下名聲不好，不如白日再去？”

“白日……”安知念睜開眼看向雅芝：“白日，美人計這招便不好使了”

“殿下……”她跪在地上，聲音中帶著哭腔：“殿下才十歲，萬萬使不得啊！殿下以後日子苦些，奴婢都會跟隨殿下，殿下千萬別想不開啊”

安知念將雅芝拉起：“雅芝放心，皇叔為人正直，不會有非分之想，我只是跑他身邊賣慘罷了，不會有事的”

“殿下……不可啊！”雅芝緊緊拉著安知唸的手，想讓她迴轉心意。

“若是今日不爭取，明日我們身死異處，父皇都不會多看一眼，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光明璀璨的未來終歸要靠自已去爭取，一切小節，不足為懼”

她無聲輕嘆，邁開步子走出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