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已過正月。消失長達一年有餘的涼川,終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悄然回到了那座熟悉的瑾王府門前。然而,此時的他與往昔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遠遠望去,只見涼川面色憔悴,雙目無神,全然不見昔日的活潑開朗之態。
他身上所著的衣衫不僅顯得破舊不堪,而且還沾滿了塵土和汙漬,彷彿是經歷了漫長旅途的折磨,卻未曾有機會更換一般。
就這樣,涼川在瑾王府門口來來回回地徘徊了大半天,始終猶豫不決,不敢上前叩響那扇緊閉的大門。
直到門口的一名小廝偶然間瞥見了他,仔細辨認之後,方才驚喜地發現眼前這個落魄之人竟是失蹤已久的涼川。
於是,小廝趕忙上前,將其領進了王府之中。
當玄墨得知涼川歸來的訊息後,匆匆趕來相見。可剛一見到涼川如今這般模樣,玄墨不禁大吃了一驚,心中滿是疑惑和擔憂。
他快步走上前去,上下打量著涼川,關切地問道:“你究竟是遭遇了何等變故?為何會將自已弄成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
涼川緩緩抬起頭,目光呆滯地望向玄墨。
沉默良久之後,他才用沙啞且低沉的聲音說道:“我……我已經沒有家了,王爺您可以收留我嗎?”
說話之間,涼川的語氣再無往日那般靈動鮮活,甚至連對玄墨的稱呼都變得畢恭畢敬起來,完全失去了曾經的隨意。
聽到這話,玄墨眉頭微皺。他輕輕嘆了口氣,緩聲道:“王府本就是你的家,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留下來。”
“多謝爺……”涼川行了一個跪拜大禮,頭深深地磕在了地上,彷彿要將這份感激之情也一同傳遞到地面深處。
他緩緩抬起頭來,原本那雙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眼眸之中,此刻竟多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感激之色。
“罷了,你去木塵的院子裡安置吧,想來你們也是許久未見了,他應當是很想見你的。”玄墨淡淡地開口說道,聲音平靜而溫和,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涼川微微一怔,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那個像榆木疙瘩一樣呆板無趣的人居然會想見自已?這怎麼可能呢!
他本來還想著向玄墨請求住在自已以前居住過的院子裡,但轉念一想,自已如今已不再是從前那般風光無限,能夠得到收留已經算是天大的情分了,如果再過多地提出要求,那可就是自已不懂禮數、不知好歹了。
於是,涼川趕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接著便站起身來,準備按照玄墨的吩咐前往木塵的院子。但走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問道:“那爺您準備安排屬下去負責什麼職務呢?”
“莫急,你剛回來,一路奔波勞累,先好生休息幾日再說。”玄墨擺了擺手,示意涼川不要著急。
然而,涼川卻是個執拗之人,他挺直了身子,堅定地說道:“爺,屬下今日便可當值,定不會讓您失望!”
看著涼川如此堅決的態度,玄墨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後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先去找木塵,待明日再給你具體安排。”說罷,玄墨揮了揮手,示意涼川可以退下了。
涼川知多說無益,便轉身離開。
在這座既熟悉而又略顯陌生的府邸之中,涼川輕車熟路卻又帶著幾分遲疑地穿梭於曲折小徑之間,最終精準無誤地找到了木塵所居住的院子。
此刻,整個院落靜悄悄一片,想來他是還沒回來。
涼川輕輕推開一側廂房門扉,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他動作輕柔地將自已隨身攜帶的那個包裹放置在桌上,然後轉身提起放在角落處的一把茶壺,打算前往小廚房燒一壺熱氣騰騰的香茶來驅除這一路奔波帶來的疲憊與寒意。
正當他邁步走向門口之時,忽然間,只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如疾風一般突兀地出現在院中。定睛一看,原來是木塵。
只見木塵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雙眸牢牢地鎖定著涼川,兩人對視良久之後,木塵才像是終於鼓足勇氣一般,彆彆扭扭地開口說道:“你……回來啦。”
聽到這話,涼川手中原本提著的茶壺微微一頓,隨後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輕聲應道:“嗯……回來了。”說話間,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木塵的臉龐。
這時,木塵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涼川身上那件顯得有些破舊且沾滿汙漬和塵土的衣衫之上。
他不禁皺起眉頭,語氣中透露出關切與不滿:“誰欺負你了?”
涼川聞言,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已的穿著打扮,心中頓時明白過來木塵為何會有此一問。
他連忙搖了搖頭,笑著解釋道:“這些日子一直在匆忙趕路,實在是沒有閒暇功夫去更換衣物,沒有人欺負我,你莫要擔心。”
“我去給你提水來洗漱,你且在此處稍作歇息,換身衣裳……”木塵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朝著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道:“哦對了,那邊廂房屋裡許久未曾清掃打理過了,恐不太適宜居住。你暫且就住在我的房間好了。”
說完這些話後,還沒等涼川來得及開口婉拒,說這樣似乎有些不妥當之時,木塵便已經急匆匆地離開了。
涼川望著木塵那漸漸消失在小廚房方向的身影,不由得微微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心裡暗自思忖著:瞧瞧人家,如此熱情周到,真心實意地歡迎自已到來。可反觀自已呢,這大半年以來一直扭扭捏捏、彆彆扭扭的,所以到底是在彆扭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