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快要死了的,”王老依舊是笑眯眯的,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這麼多的異能者並不是來奪取他手中的政權,而是來和他話家常一般,“只不過……多虧了小程,讓我這個老頭子還能夠再多苟活一段時間。”

“小程,哪個小程?!”梁父滿眼都是不敢相信。

明明他們親眼見到王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和他們開會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的咳嗽,咳的一整張臉漲的通紅,而且他身邊的近衛員經常鬼鬼祟祟的在基地裡面打聽有關於醫生的事情,雖然近衛員的動作做的很隱蔽,但他早已經在王老身邊安插了自己的人,所以這些動作還是被他看在了眼裡。

從半年之前知道王老命不久矣的時候,他就開始做準備了,準備了足足半年,召集了這麼多的異能者,就是為了能在王老去世的這個時間節點,趁著基地混亂,把所有的人都控制起來,然後一舉奪權。

明明走兩步都喘,形容枯稿,命不久矣的老頭子,現在卻好端端的站在他們面前。

更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王老的精神頭看起來無比的抖擻,曾經那雙略顯渾濁的雙眸都變得炯炯有神了起來,哪裡有半點即將要死亡的徵兆?

王老那雙歷盡滄桑的瞳孔滴溜溜轉了一圈,“小程你們不知道啊?程灼言程博士,他會醫術。”

“一個沒有正統學過醫學的外行,你也敢讓他給你治病,也不怕製出什麼事情來……”梁父猛然之間抬起頭來,神色雖然是端的嚴肅凜然,但卻總是有股心虛從當中透露出來。

“老梁啊,”王老幽幽的嘆了一聲,“都已經到這種情況了,你也就不用裝作關心我了,小程能不能治我的身體,我心裡面最明白。”

“但我不明白的是,我想過了今日可能會發生政變的所有人員,卻唯獨沒想過那個人會是你,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聽了王老的話,梁父眨眼之間就已經想通了這一切,他愕然瞪大了雙眸,“你是故意的?!”

故意表現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故意讓他們認為王老會在今天死去,這半年裡,每一個病重的表現全部都是在演戲,就是為了引蛇出洞,想要看看究竟是誰要來奪取第一基地的政權。

可笑他以為自己是捕蟬的螳螂,卻沒想到,他的身後竟然還有一隻麻雀!

謀劃了這麼久,許出了這麼多的承諾,結果到頭來一無所獲!

太可笑了……

原來蠢貨竟是他自己……

梁父氣得一個頭兩個大,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到最後全部都是無用功!

但現在箭已經在弦上,到了不得不發的時候,在他帶著這麼多別的基地的異能者來到這裡,把這處住所包圍的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

就算他現在想要後悔,想要繼續乖乖巧巧地當一個基地的二把手,繼續在王老的手下做事,王老也不可能再給他這個機會。

他在第一基地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甚至是他都不能就這樣離開,這麼多的人,不遠千里追隨他來到了第一基地,若是他就這樣走了,恐怕剛出基地的大門,他就會被這些人給撕成碎片。

梁父心裡面深刻的明白,他現在別無選擇,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不成功,便成仁!

而且,雖然轉過頭選擇了追隨他的這些軍人們大多數都是因為王老命不久矣,在幾個基地的領導層之間糾結了許久之後才選擇了他,可王老已經看到了他們的“叛變”。

即便王老只會處理他們這些領頭的人,依舊用平等的態度對待會有第二次,難免保證不了他們會在下一次王老病重的時候依舊選擇追隨他人。

所以有著這些人的支援,他未必沒有辦法取得成功。

畢竟在這種雙方對峙的時候,一切話術都是虛的,只有拳頭才是硬道理。

梁父稍稍往後退了一步,眼底的恐慌慢慢被堅定所代替,到最後變為了一往無前的決絕,“王老,我看在您曾經也是華國的領導者的份上,給您一次機會,只要您主動地將基地的管理權交出來,把你手裡的那些士兵也全部交給我,我就給你一個體面。”

“否則的話……”梁父微微嘆了一口氣,說話的語調當中帶上了一股威脅,“你也知道跟在我身後的這些異能者都是什麼樣的,他們如果動起手來,可不會在乎基地裡面究竟是不是有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也不會在乎每一個人的生命究竟有多麼的貴重,到時候一旦損失慘重……”

略微停頓了一下後,梁父繼續開口說道,“就算這基地依舊在您的手裡,您也不想再看到那種鮮血淋漓的場景吧?”

作為王老比較信任,熟悉的人,梁父最是知道哪些話能夠戳王老的心窩子,“畢竟您曾經已經見過太多太多的戰友死在您面前了,不是嗎?”

王老將他臉上的狠戾盡收眼底,心底微微有些發寒,就彷彿是被人在九天按在了冰冷的湖水裡一樣,全身上下傳來一股徹骨的涼。

他真的是想破腦子都想不明白,梁父究竟怎麼能夠說出這種話!

曾經在戰場上犧牲的那些戰友,全部都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國家!

那麼多的人命才換來了短暫的幾十年的安寧,他們義無反顧的往前,不知道自己的犧牲究竟有沒有意義,也不知道能不能換來和平,可他們卻始終抱著堅定的信念,始終相信著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

這也是他在末世來臨之後,依舊堅定不宜地執行著漠視之前的律法和規則的緣由。

梁父的父親曾經為了保護他,替他擋過一次子彈,那枚子彈穿透了對方的腦袋,雖然暫時保住了生命,可卻在新國成立沒多久之後就去世了。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梁父是在王老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他一直對梁父頗為信任。

他以為作為那人的兒子,梁父也是如那人一般,為著所有人的和平和幸福的生活而努力。

可結果……

終究是利益燻人心啊……

王老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悲痛的神情,他輕輕搖了搖頭,嗓音沙啞的厲害,“你知道我不會同意的。”

一但第一基地落入到了梁父的手裡,那整個華國的普通人就再也沒有能夠生存的地方了,他們會淪落為欲/望的奴隸,徹底成為那些異能者們宣洩的工具。

梁父也早就料到了是這樣的一個結果,所以在聽到王老拒絕以後,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訝異,他只是抬起右手,往前揮了揮,語調冰冷至極,“都給我上!”

“死活……不論!”

“格老子的!”吳強聽到梁父發話以後,終於忍不住咒罵了一句,“要打也不早點打,就擱這唧唧歪歪說半天,站的我腿都有些麻了。”

“還想快點搞完這些東西去找齊悅那娘們呢,她當時那一頓鞭子給我抽的,疼了好幾個月。”

說著這話,吳強臉上的神情越發的猙獰,“老子非得讓她跪下來哭著求老子不可!”

黃熠回身看了他一眼,眼神微怒,“你在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狗屁玩意兒,我現在就把你給扔出去!”

身為齊悅曾經的隊友,黃熠對齊悅其實也有些小心思,只不過他並不是想要和吳強那樣折辱齊悅,而是想要把她囚/禁在自己的身邊,讓她全身心的都獨屬於自己。

幾次番的聽到吳強這樣的話,黃熠心裡面實在是有些惱怒的,只不過他現在手底下沒有太多可以用的人,吳強還必須要留著,要不然的話,他早就用風刃把吳強千刀萬剮了。

吳強眼神訕訕,“知道了,知道了,老大,你這事兒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羅嗦呢?”

“你還說?!”黃熠又瞪了他一眼,眼裡的怒火燃燒得越發的旺盛。

吳強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然後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唇邊上橫著抹了一把,就像是拉拉鍊一樣,表明自己再也不會亂說話。

黃熠這才滿意,隨後就帶著吳強一塊攻了過去。

然而,就在一群人得意洋洋的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大展身手,打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的時候,那些原本選擇了依附梁家父子的軍人們卻在猛然之間倒戈相向。

眨眼之間,把梁家父子二人帶來的那些外來的異能者全部都攔在了原地,寸步不得進。

“?!!”梁父一下子站直了身體,嗜血的雙眸隔著人群,死死地盯著王老,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暴怒和陰冷,“他們是聽了你的吩咐,才轉過來投奔我的?!”

王老十分淡定的眨眨眼,肯定的開口說道,“不然你以為呢?”

“軍人的第一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你該不會以為我親自培養出來的軍人,也是如你這般自私自利嗎?”

一股濃烈的不安湧上了心頭,梁父的指尖一寸一寸的收緊,臉色難看至極。

如果這些選擇了跟隨他的也全部都是假的,那麼他在第一基地裡面根本就不剩多少勢力,這些從外面招來的異能者們一個個又難訓的緊,恐怕這件事情今天是沒有辦法善了了。

梁父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情況之下,他只能破釜沉舟,否則的話,他這輩子都要徹底的完蛋了。

於是,梁父在一瞬間拔高了音調,“在場的異能者都給我聽著,接下來就放開你們的手腳給我去幹,等到這個基地屬於我們的時候,論功行賞之時,誰殺的人最多,我就給他最高的職位,最好的物資,以及最美的女人!”

剎那之間,原本還有所收手的異能者們,一個個就好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開始不要命一般的拼了起來,在他們如此強勢的攻擊之下,那些軍人們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畢竟還有身為男主角的梁尋崧這個雷系異能者,紫色的雷光閃爍,一瞬間就能廢了好幾個人。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陸陽,梁尋崧勾著唇角,臉上全然都是自得,“你攔不住我。”

“我的異能已經到六級了,而你還只是四級,看在曾經共事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條狗命,給我滾遠一點!”

陸陽的雙腳彷彿是被釘在了地面上一般,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但他臉上絲毫沒有要和比他等級高很多的異能者打鬥的慌張與驚恐,陸陽的雙眼彎成了月牙,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我現在還不和你打。”

“你這是什麼意思?”梁尋崧微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太理解陸陽說的話。

然而,下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只見基地內部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上百條碧綠色的藤蔓枝條,那每一根枝條都有嬰兒手臂粗壯,靈活的穿梭在所有人的中間。

那藤蔓彷彿是長了眼睛,非常的有選擇性的將梁家父子以及他們帶過來的那些異能者給牢牢的綁了起來。

這藤蔓和他們曾經見過的那些異植完全不一樣,明明看起來顏色碧綠碧綠的,幾乎和末世之前的綠植沒有任何的區別,可那捲人的力道卻巨大無比,而且即便他們動用異能,都沒有辦法輕而易舉的將這個藤蔓給砍斷。

藤蔓的主枝條綁住了梁尋崧的雙手,將他的整個胳膊都反剪在了後面,後又冒出來一條側芽綁住了他的雙腳,枝條用力的往後一拉,梁尋崧整個人就跪在了地上。

陸陽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來,“倒也不必行此大禮,這還沒過年呢,你跪了我也沒有壓歲錢給你啊。”

“陸陽!”梁尋崧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那雙閃爍著憤怒與暴力的眼眸就彷彿是遇到了颱風的海面,掀起了巨大的驚濤,“我要殺了你!!”

“嘖,”陸陽幽幽的嘆了一聲,“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四級的火系異能驟然間爆發,一團又一團溫度炙熱的火焰不斷的打在梁尋崧的身上,直接把他茂密的頭髮給燒了個精光。

原本就因為臉上的疤痕顯得有些猙獰可怖了,如今再被燒光了所有的頭髮,梁尋崧看起來比末世之前那住在最為森嚴的監獄裡面,窮兇極惡的兇徒還要駭人上幾分。

他拼了命的掙扎,好不容易把綁著他的藤蔓給弄斷,但藤蔓卻彷彿是完全不知道疼痛一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斷了後就又生長出新的,又把他給牢牢的捆了起來。

如此一而再,再而,梁尋崧累得夠嗆,異能都用了大半,可藤蔓卻還是非常牢固的綁著他。

梁尋崧只覺得喉頭髮癢,一口氣堵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緊,心裡的恐慌也綿延不絕的湧現了出來。

他開始有些懷疑他究竟還能不能活著離開基地。

而其他的那些異能者們也非常的不好受,一個個都被藤蔓折騰的沒辦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在巨大的藤蔓的幫助之下,王老這邊的人很快的就將那些異能者全部都給控制起來了。

成王敗寇,梁家父子二人成為了階下囚,二人被壓著跪在王老的面前,幾乎是目眥盡裂。

可即便如今他們的內心有多麼的憤恨,有多麼的惱怒,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我不服!”梁尋崧咬著牙,梗著脖子大聲的嘶喊著,“如果沒有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狗屁不通的藤蔓,今天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會輸!”

“王老頭,虧你還說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說什麼要把這些異植異獸全部都給滅光,要讓所有的普通人也能在這漠視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梁尋崧臉上帶著譏諷的笑,“結果全部都是狗屁!”

“你們和異植狼狽為奸,甚至不惜拿普通人的血/肉來養它,就不怕遭到反噬嗎?!”

“嗯?”王老神情微頓,“誰告訴你我拿普通人的血/肉來養這個小玩意兒了?”

“呵!”梁尋崧冷冷地笑了一聲,“這種吃人的東西,你不給它投餵人類的血肉,它又怎麼可能會聽你的話?”

“你當我是歲小孩子呢?!”

“你們都看見了嗎?”梁尋崧的目光掃視過周圍站著的那些人,“這就是你們敬重的領導者,口口聲聲說著人命最重要,說著要給你們安定的生活,可結果卻為了自己領導人的地位,不惜和這種怪物勾結在一起……”

“誰告訴你這東西是王老養的了?”

無比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一個又一個帶著淡然的字眼落在梁尋崧的耳朵裡,卻彷彿是道道驚雷炸響,直炸得他頭暈目眩,肝膽俱裂。

“他喝的是我的血,聽的是我的話,和王老半點關係都沒有。”季青臨和齊悅一起,一步一步的從人群后面走出來,緩緩的站到了王老的身邊。

他笑眯眯的看著下方跪著的梁尋崧,不由得開口調侃,“難得還能見到梁大隊長第二次下跪,這可真是不容易。”

梁尋崧猛然之間想起了半年之前,他被王老逼著去請季青臨去研究室,不得不下跪道歉的事情,他幾乎快要咬碎了滿口的牙,恨意不斷的在他渾身上下彌散,“好,你好的很!”

要不是眼前這個該死的傢伙,姓王的那個老頭子早就已經病死了,說不定現在他已經篡位成功,成為了新的第一基地的主人。

如果沒有眼前這個該死的傢伙養的藤蔓,說不定他們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失敗,拼一拼也有成功的可能。

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死在了外面,沒有來到第一基地,或許他和父親都不會被如此的針對,也不會想要提前籌謀著奪權。

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都是眼前這個人逼著他在前行!

全部都是他害的!

可結果到頭來,對方笑意盈盈的站在高臺之上,自己卻落得了個階下囚的身份,跪在那裡被人嘲諷。

他惡狠狠地瞪著季青臨,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當中脫離出來,整張臉上佈滿吃人的神采,“殺了你,我殺了啊你!!!”

梁尋崧用力的掙脫了控制著他的兩個軍人,猛的一下站起身直直的向著季青臨撲了過來,帶著一股想要以命抵命的決絕。

卻突然,就在他即將要觸碰到季青臨的一瞬間,一條碧綠色的藤蔓和一條閃爍著冰稜的鞭子齊齊出現。

那藤蔓捆著梁尋崧的雙腳,直接把他倒吊在了半空當中。

而帶著冰稜的鞭子則是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臉上,形成了一條和他那道猙獰的傷疤相對應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啊啊啊啊啊!!!”梁尋崧都快要瘋了,無論是末世之前還是末世之後,他都從來沒有這般的感覺到無力過。

曾經的他是官二代,是實力強大的高階異能戰,是人人討好的物件。

可現在……

他卻連一點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恨吶……

恨!

滿腔的悲恨無處發洩,梁尋崧嘴裡不斷的發出低沉的哀鳴。

“可以了,把他放下來吧。”季青臨微微勾了勾唇角,抬頭對著上方的那條巨大的藤蔓開口說道。

綁著梁尋崧雙腳的藤蔓微微晃了晃,然後猛然之間鬆開,梁尋崧直愣愣的栽了下來,直摔的他眼淚都冒出來了。

就在他摔下來的時候,眾人好像都聽到了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響,只不過無論是梁尋崧這邊的人也好,還是王老這邊的人也罷,都沒有那個心思去探究這聲音的來源。

梁尋崧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卻猛然之間瞪大了雙眼,隨後眼底漫上了渾濁的眼淚,甚至是眼尾都帶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紅。

他拼了命一般歇斯底里的不斷的用自己的雙手捶打著右腿,可無論他怎樣的用力,他的右腿都在也沒有辦法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楚。

他的腿摔斷了……

沒有知覺了……

他以後會徹底的變成一個廢物……

莫大的恐慌從梁尋崧的心底升起,隨後一點一點的爬滿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他顫抖著匍匐向前,揚著的腦袋上面滿是淚痕,“程灼言……我求你,治治我的腿。”

“我知道你能治好的,你連王老那樣嚴重的病情都能治好,你一定可以治好我的腿的,是不是?”

“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

異能者雖然強大,身體也在異能的作用下得到了強化,可卻也沒有辦法在已經受到傷害的情況下自愈。

在如此艱難的社會上,一旦他的腿廢了,那他臨死也就不遠了。

他不想死……

巨大的藤蔓驟然之間縮小了身體,隨後變成了一個青翠欲滴的手鐲一般纏繞在了季青臨的手腕上,側邊的小芽像是在炫耀一樣不斷的搖晃著。

季青臨無奈的戳了戳它的葉片,“你太調皮了,下手太重了知不知道?”

小小的葉片蜷縮起來,隨後徹底的裝死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藤蔓啥也不知道,藤蔓只是一個乖巧的小鐲子而已。

齊悅無奈的笑了笑,“它是個小孩子心性呢,而且它也是為了保護你啊,你怎麼能這麼欺負我們的小藤蔓?”

季青臨眨了眨眼睛,微微嘆了一聲,半開玩笑的說道,“好吧,看來我這個主人確實做的不夠格。”

一直苦苦哀求季青臨救救他的右腿的梁尋崧:……

淦啊!

你他媽看不到我在向你求救嗎?!

季青臨表示:不好意思,還真是看不見呢。

將那些受傷的從外面來的異能者全部都驅逐了出去,王老這才將目光投向了梁家父子二人,“你們啊……”

王老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問季青臨,“小梁的腿能治嗎?”

季青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治不好,我沒有那個能力。”

王老知道他在胡說,但也沒有拆穿他,而是搖了搖頭後對梁尋崧開口道,“小程沒有辦法,看在你的祖父曾經救過我一命的份上,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結果不盡如意,但這也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小梁,原本我很看好你,我以為你的理念和我相同,我還想著在我死後要把基地交到你的手中……”

說這話的時候,王老的脊背略微有些佝僂,整個人的精氣神又好像散了一大半,“太可惜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叛變奪權的人會是梁尋崧。

“把你們趕出基地,恐怕你們也活不了多久,”王老目光略沉,“既然你們看不起普通人,那你們就和普通人一個待遇吧,他們做什麼活,你們也做什麼活,他們吃什麼,你們也吃什麼,就這樣。”

王老揮了揮手,對陸陽開口道,“把他們帶下去吧。”

“等一下!”梁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之前嘴裡的王老頭,如今也變成了王叔,“王叔,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我是你看著長大的啊!”

“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心裡最明白不過了,我只是被那些人哄騙了,所以才會誤入歧途,我現在知道錯了……”

“我爸曾經救過你,他為了你都死了……”眼看著王老一直不為所動,梁父乾脆打起了感情牌,“你這樣子對我,你就不怕他在九泉之下會心寒嗎?”

“心寒?!”王老原本是不耐再和梁副說些什麼的,聽到這話後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你爸那樣高風亮節的人,要是知道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恐怕在九泉之下都沒有辦法瞑目。”

“你沒有資格提他!”素來慈眉善目的王老終於發了怒,他目視著梁父,一席話說的格外的低沉,“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王老直接扭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陸陽,趕緊把人帶走!”

梁尋崧因為斷了腿,每天只能一瘸一拐的行走,他住在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居住的那種矮小的房屋裡,只能領到十分廉價的物資。

而且就這還需要他去做工,如果他不幹活,不去建設基地,那他就沒有飯吃,就只能活生生的被餓死。

曾經高高在上的梁大隊長,活成了他最痛恨的人。

他甚至是連那些普通人都比不上,畢竟普通人就算長得再醜,也終究是有個人樣,可他臉上猙獰的兩道傷疤像是兩條大蚯蚓一樣盤環其上,而被陸陽燒掉的頭髮,也沒有了再長出來的機會。

那就像是一個幽靈遊蕩在基地裡。

活著,卻也只能活著。

——

基地經歷了一番動盪,但並沒有死什麼人,基地內部的生活一如往昔。

這一天,齊悅帶領著小隊在執行一次任務返航的途中,突然在一處廢墟邊聽到了一陣女人的啼哭,哭聲當中帶著劇烈的顫抖,彷彿是遇上了什麼格外讓她驚恐的事情。

猛然之間,齊悅想到了之前被吳強脅迫的聶北北和聶雙雙兩姐妹。

她最見不得這種恃強凌弱的男人,尤其是強迫女人做這種事情的。

剎那之間,可以自由伸縮的長鞭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打破了那一面倒塌的圍牆,隨後又牢牢的卷在了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的脖子上。

在看到那個男人的面容的一瞬間,齊悅的瞳孔都放大了。

——這個男人,就是前世殺了她和程灼言的那個異能者!

她找了這人這麼久,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碰到,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被發現了。

齊悅一瞬間怒火叢生,前後兩輩子夾雜在一起的怒氣驟然之間爆發,嚇得裡面的人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嗬——嗬——”男人因為被鞭子纏緊了脖子,沒有辦法呼吸,只能從嘴裡發出一道一道低沉的呻/吟。

他拼了命的用雙手去扯著那條鞭子,想要讓自己可以呼吸上些許的空氣,可平日裡力大無窮的他,在這個時候卻彷彿變成了那剛出生的貓兒一樣,即便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那鞭子都牢牢的鎖在他的脖子上,不得分毫寸許的鬆懈。

齊悅手底下發了狠,直接用力一拉,帶著冰冷的鞭子便將男人的脖頸給割斷了。

鮮紅的血液,不斷的從他的脖子當中噴湧而出,轉瞬之間就染紅了一大片的地面。

“啊——”

之前縮在一旁不敢出聲的女人猛然之間發出一道的尖叫,隨後兩眼一瞪,竟然直接被嚇暈過去了。

這是一個兩層的小房子,女人的尖叫引起了樓下的異能者們的注意,很快便有一群人一窩蜂地湧了上來,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麼令人驚悚的一幕,個個瞪大了眼眸愣在了當場。

臉橫肉的男人的頭顱像是皮球一樣滾到了角落裡,碗大的疤口處鮮血如注,看起來滲人的厲害。

黃熠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齊悅,他沉默了一瞬,試探著開口,“你……”

他只說了一個字,齊悅手裡的長鞭便奮力的向著他甩了過去,“黃熠!”

“你跟誰在一起都可以,跟誰組隊都可以,但是就是絕對不可以是這個人!”

“你怎麼能和這種人一塊?!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欺負女人?!”

“你怎麼能?!!”

身為曾經的隊友,齊悅絕對容忍不了黃熠和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組隊。

前世瀕死的那種絕望湧上了齊悅的心頭,所有的怒火驟然之間爆發,她絲毫不給黃熠辯解的機會。

她一邊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一邊將手裡的鞭子舞得飛快,強大的異能讓黃熠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轉瞬之間就被她抽成了血人。

“這……這……”吳強和光頭男都看呆了,整個人害怕得無以復加,“她……她這是瘋了嗎?”

“可能是吧……”光頭男哆哆嗦嗦的應了一聲,“老大都被打成這個樣子了,咱們要不要跑?”

“要!”吳強猛然之間點了點頭,拔腿就朝外面跑去,“絕對不能讓這個女人反應過來。”

然而,他們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齊悅直接殺紅了眼,手的長鞭猛然間向前,卷著吳強和光頭男的脖子,把他們給甩了上來,隨後和黃熠一起,被齊悅抽的血肉模糊。

“啪——”

“啪——”

整個小屋裡面格外的寂靜,只有鞭子抽打著肉/體的聲響,就連所有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等到眼前個血人再也沒有了反應,嘴裡的哀嚎也消失不見,雙眼緊閉張大嘴巴,徹底的沒有了呼吸,齊悅才終於停了手。

她將手裡的鞭子重重的扔了出去,看著手上的鮮血,忽然笑出了聲來,“死了……都死了……”

“哈哈哈哈……都死了啊!”

她的噩夢,她的夢魘,她的執著。

終於可以……消除了。

回到基地以後,齊悅忐忑不安的將自己殺了人的事情告訴了季青臨,卻沒想到,對方絲毫沒有責怪她,“你殺的都是該殺的人,不必自責。”

齊悅抬頭看著這張清雋的面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跳動的厲害。

前後兩輩子,都只有這個人最懂她。

她低著頭想了想,隨後忐忑不安的開口道,“程灼言,我喜歡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季青臨早已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他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很感謝你的喜歡,但是抱歉……”

“哦……”齊悅低著頭,神情有些低迷,她喜歡了兩輩子的人,不喜歡她……

其實被拒絕了也沒有什麼,畢竟感情這種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但她還是有些難過。

“那你有沒有……”

齊悅才剛剛說了幾個字,季青臨又開了口,“沒有,我習慣了一個人,愛情於我而言……沒有必要。”

聽到這話,齊悅突然轉悲為喜,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湧上了她的心頭,“那……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嗎?”

季青臨目光清淺,聲音溫柔,“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

“好耶!”齊悅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只要這個人能夠永遠的陪在她身邊,不會用她無法接受的態度對待另外一個女孩子,那麼是朋友還是愛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完美的解決,季青臨便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研究當中,他用了年的時間,透過從小藤蔓那裡提取到的因子,研製出了可以徹底抑制動植物變異的疫苗。

只不過想要把這些疫苗成功的打進那些已經變異了的異植異獸的體內還是非常艱難的。

但是,雖然前路佈滿了荊棘,可所有的人的心裡面都不再有畏懼,因為他們已經看到美好的明天,就在不遠的地方向他們招手。

齊悅變得越發的忙碌了,原本只是一個月做一次任務,保證能夠在基地裡面生活的她,開始頻繁的出入基地,而且每一次都拿著大量的疫苗出去,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累的精疲力盡,可她卻還是笑意盈盈。

只因她每出去一次,就可以將那些變異了的動植物都救回來,就可以讓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多一份能夠在末世生存下去的機會。

她終於替像她的前世一樣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謀劃出了一份可以生存的道路。

十年的光陰轉瞬而逝,王老的壽命也到達了盡頭,但現在的基地再也不用他擔心了,因為外面的一隻異獸已經被徹底的解決,基地的成員再也不會擔心會遇到生命危險。

王老臨去世前,將自己的位置傳承給了齊悅。

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有著和她一樣的野心,他們都憧憬著一樣的未來……

這個世界依然有很多的困難,基地外面冰雪密佈,天氣寒冷刺骨,沒有辦法種植糧食,所有人出門都必須要裹得像頭熊。

但是啊……

那般厲害的異植異獸都已經被解決掉了,隨處都有可能奪取人的生命的風險消失不見,每個人都有著光明的未來。

季青臨在這個世界一直活到了一百多歲,在他完成任務離開的時候,基地外面的冰天雪地雖然依舊存在,但他已經研製出了可以在地下生長的糧食。

原本的華夏第一基地,已然成為了地下的華國。

——

新世界——

亂石嶙峋,白茫茫的一片空間裡看不到何處是盡頭。

這裡彷彿是混沌最為原始的地方,沒有高山,沒有水流,也沒有人氣,到處都透露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感覺。

季青臨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雙手,有些無奈的嘆了一聲,“所以我這一次,這個連身體都沒有的靈魂?”

“而且還殘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