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章 最長的一月

距離月影總理大臣對破軍學園的私自訪問，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時間來到七月下旬。

梅雨停歇，時節進入夏季，潔白的積雨雲高掛晴空。

破軍學園的代表生們，如今齊集於奧多摩的合宿中心——也就是此前學生會的各位辛勤打掃的地方。

至於其原因，則是因為七星劍舞祭將在八月中旬舉行。

而不論是什麼樣的運動，只要是達到了“大會”的級別，通常都會在開始前舉行強化集訓。

破軍也不例外，為了能確保選手們的狀態，破軍學園還特意從聯盟請來了職業魔法騎士擔任講師授課，而地點，就是這個合宿中心。

如今，破軍的幾位代表，正和她們的助手一起，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為了將來攀上高峰的那一刻辛勤準備著。

但是，原本的六位選手，如今卻少了一人。

“我上了哦!”

有著“紅蓮皇女”稱號的史黛拉·法米利昂，正投身於夢寐以求的戰鬥中0

紅蓮焰火與黃金雷光互相沖撞、激盪，火光四射。

史黛拉的巨劍被層層豔麗的火焰纏繞，以最粗暴的方式，展現出威力與速度的結合。

而她的對手，卻憑藉無與倫比的技巧，愣是擋下了少女強硬的斬擊。

“雷切”·東堂刀華，今天也在為了同伴的進步而努力著。

她靈巧地翻轉手腕，將史黛拉的蠻力緩解，然後——

由於失去了支點，史黛拉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才怪。

依靠充分鍛鍊的下肢力量，史黛拉並未被刀華的力道帶偏，而是立刻穩住了身形，然後——

“燃天焚地龍王炎!”

巨大的火焰，輕易將刀華吞噬了。“到此為止!”

看到刀華身上作為防護的魔力開始閃爍，擔任裁判的貴德原彼方立刻叫停了對練。

兩位騎士互相敬禮，然後各自轉身，準備離開場地。

“啊啊·…·…輸了啊……”

看到彼方擔憂的神情，刀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特訓已經開始7天了，而刀華與史黛拉幾乎每天都要對戰一次。

而結果則是壓倒性的悽慘——五負兩平。

任誰都能看得出，東堂刀華完全不在狀態。

而這，或許與那個，據說被總理大臣調去參加“九死一生”的“秘密任務”的萬由裡，有著微妙的聯絡。

一路避開所有的學生，刀華徑直回到宿舍，習慣性地摸出了手機，撥打了那個人的號碼。

然後——

“您呼叫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

機械的合成音，不知是第多少次在少女的耳邊響起。

輕輕將手機關上，刀華在床上輾轉反側。

“突然就被調去執行危險的任務，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呢?大笨蛋……”

少女的呢喃，最終只能進入自已的耳朵。

而她的心上人，如今又身處何方呢?

“真是的……第一次認識到，原來十萬這個數字，真的很多啊。”

戰斧被盾牌狠狠格擋開，少女立刻鬆開手，以毫釐之差取出巨劍，將正面刺來的三四根長矛削斷。

但與此同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一杆長矛從後腰扎入，一路斜向上，從少女的左胸處穿出。

“唔……”

微微皺了皺眉，少女隨手將矛身斬斷，然後以自身為圓心，如同轉圈般揮舞巨劍，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造型抽象計程車兵們，則立刻像秋風中的落葉般，化作了塊塊殘骸。

而就在這時，一陣箭雨從遠方射來，少女的身體猛然一顫，無數的箭矢透體而出。巨劍從少女的手中滑落，而少女本人則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方圓一里之內，全部是以各種姿態倒在地上計程車兵的屍體。

又過了一會兒，少女化作點點光芒，在遠方的高.崗上重新化作完好無損的模樣，而遍地的屍骸，也消失了一部分。

“嘖……這都是多少次了，我都快感到膩了啊。”

毫無淑女風範地扯了扯破破爛爛的校服，萬由裡向著山下的軍勢怒吼：

“施利芬，你丫有種就出來和我單挑，每次都用人海戰術算什麼英雄?”

無人應和少女的呼喊，軍陣沉默著，然後擺出了鋒矢陣型，慢慢向山上逼來。

“……你也感到疲倦了嗎?那麼，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少女的呼聲在軍陣上空飄揚，面對結陣向前的軍隊，少女取出了弓箭“天際疾馳者”，向山下的敵人射擊。

脫離施利芬的異空間的方法，只有兩個——殺光所有的敵軍，或者斬殺施利芬本人。

而這半個月的時間，少女不眠不休地奮戰，卻始終未能如願。

戰鬥，開無雙、殺人、力竭、被殺、復活……

這就是萬由裡在施利芬創造的空間中所經歷的全部生活。

名為萬由裡的精靈，是近乎不死的。

除非靈力徹底耗盡，否則無論是受到多重的傷害，萬由裡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

然而這種足以稱作本能的力量，在這個空間中，也受到了限制。

僅僅相當A級騎士的身體素質，也意味著萬由裡此刻如同普通人一樣，會被殺死。

但之前也說過，施利芬只能算作這個空間的半個主人——空間的絕大多數法則，依然依託於現實世界。

於是“A級騎士會被殺死”和“精靈的不死性”兩種法則開始互相沖突。

最終的結果，則是少女在這個空間中會死，但擁有無限滿狀態復活的能力。

就像是某種自然現象一般，無法被根除。

……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增益?至少不用擔心被對面的傢伙守屍圍攻了。

另一方面，施利芬的大軍，如今的態勢也是岌岌可危。

每一次少女復活後的戰鬥，都會帶走大批“火柴人”的性命。經過半個月的激戰，原本幾乎佔滿視野中每一寸空間的軍團，如今只剩下總人數的30%。

雖然施利芬本人還在竭盡全力的補充，但每次的補充量，尚且不及損失的三分之一。

而且，由於補充兵力帶來的損耗，如今的施利芬，實際上已經快要和他手下的火柴人們同化成一個樣了。

甚至可以說，當意識到少女的不死之後，施利芬比少女更加絕望。

第一次看到萬由裡戰死後的復活時，施利芬還自欺欺人地認為，只要透過不斷地殺死對方，就能磨滅少女生的意志，最後逼的她精神崩潰，然後獲勝。

可是，萬由裡每次復活後眼中閃爍的堅定神色，卻令施利芬感到憤怒、焦躁、恐懼，乃至如今的麻木。

事實上，對萬由裡來說，歷時一個月的戰鬥，期間的生死往復，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死亡瞬間的痛苦，她此前已經經歷過太多次了。

但是，經過無數場血戰，少女卻第一次，將集學生會全員所長的武功融會貫通，形成了自身的戰鬥風格。

如果施利芬知道，自已的能力，不過是給少女提供了一個鍛鍊自身的平臺的話，恐怕會羞愧得自殺也不一定。

毫無疑問，只要再消耗個一兩週，剩下的敵軍，將會全軍覆沒。

但萬由裡不打算再耗下去了——她明白，空間的外側，還有人在掛念她。

而萬由裡也在思念著那位少女，這種感情，每每令她感到瘋狂。

因此萬由裡不眠不休地戰鬥，採用最具效率的方式殺人，同時坦然面對自身的死亡；任由長槍貫穿自已的胸膛，任由利劍砍下自已的頭顱。

死了就繼續，沒死也繼續，不用休息，不用吃飯，不用喝水，只要一直殺殺殺，將視線所及之物染成紅色，化作灰燼，如是而已。

“這是··…最後一次了!”

輕聲呢喃著，萬由裡彎弓搭箭，鋒銳的箭矢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三百米、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伴隨著弓弦的響動，領頭的敵兵倒下了。

它那簡陋到只有一根線條的身體，被箭矢準確地折成兩截。

軍隊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少女卻不緊不慢地撥動弓弦。

一個、兩個、三個……

從一百五十米到五十米，不過一百米的距離，火柴人軍團付出了兩百人的代價。

終於，它們停下了腳步，原本直指天空的長矛，整齊的放下，密集的槍林，如同一群群縮頭縮腦的毒蛇，指向了萬由裡。

而少女也收起了弓箭，拔出了巨劍“殺公”，然後倒拖著巨劍，一步步走向了軍陣。

長槍方陣向前移動著，雙方的距離進一步縮短，少女的視線甚至能越過那些火柴人纖細的身體，看到往後十幾排同樣面孔的敵人。

這就是最後了。

透過密密匝匝的長槍陣，少女看到了那面簡陋異常卻也醒目異常的中軍大旗。

她知道，作為軍隊的統帥，施利芬就在那裡。

脫離異空間的方式有兩個，殺死全部敵人，或者殺掉施利芬。

這一次，少女選擇後一種方式。

斬將，奪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