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彼方,彷彿一個首尾相連的夢境,黑與白的世界,註定無法相融。】

【Macabre——M的世界】

她眼下之景愈發模糊。

喂......有人嗎?(回聲)

驟然,周遭陷入黑暗之中,後腦勺的疼痛感愈發明顯。

頭好痛,像一萬顆釘子齊齊砸進頭骨,又毫不留情被拔出來......

一瞬間,她感覺身體猛地墜落,像是被誰抓住腳踝,那隻手用力將她從高空拽下來。

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席捲全身,加上從後腦勺處迸發的痛感,蘇楚忻蜷縮成一團,身體劇烈顫抖著。

好痛!真的好痛!

她裹緊全身,抵抗著劇痛。

這裡好黑,什麼都看不見......

不知從什麼時候,在蔓延的黑暗裡,從遠處閃爍著細弱的光芒,一團微涼的光朝她走來,像是一個人影。

暗黑的空間與那道亮光形成鮮明的對比,宛如兩個無法相融的世界。

蘇楚忻雙手捂住腦袋,忍著劇痛,抬起頭來,看向那道發光的人影。

在光中看到的人影,是她的意中人嗎?

他的身上好香啊,一股熟悉的檀木香味,鼻息裡全是這股香味,好熟悉但她想不起來在哪兒聞過。

在那道光影中,有一個空靈的聲音,冷冷的似山泉在流動,又似蟬鳴在初夏時的鳴叫。

可頭好痛,耳鳴得厲害,她聽不見那個聲音在說什麼。

那個聲音很好聽,很熟悉。

可蘇楚忻記不起是在哪裡聽到過。

她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或者說...一個重要的人。

蘇楚忻懊惱地捶了捶腦袋。

笨蛋!快想起來呀!

聲音似在訴說著什麼,時高時低,時慢時急,時斷時續,有時如淅淅瀝瀝的雨聲,又如黑白鍵指尖下的樂章,又或是玉石輕輕撞擊的聲音。

蘇楚忻被困在黑暗裡已經很久了,很是無聊,所以總是聽著那聲音打發時間。

聲音有時會突然消失,那她就坐在黑暗裡,捂著腦袋等啊等,等他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堅信那個聲音一定會回來的。

那個聲音總會在固定時間出現,夾雜著好聞的檀木香,如訴如泣,彷彿神秘悠遠的玉笛,裹著萬般柔情。

可蘇楚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要是知道他在說什麼就好了......

只是,她知道,當那個聲音出現時,她就會很安心,後腦勺的痛也會減輕許多。

就像她的止痛藥一樣。

有時,她會感覺唇角有一絲涼意,像什麼冰冷的東西輕輕碰了她的唇,臉頰處時常會感受到水珠,鹹鹹的,像眼淚。

他哭了嗎?為什麼要哭?

她對聲音說:“你能不能帶我走啊,逃離這個黑暗。”

聲音自顧自說著什麼,沒有回應她。

他們在兩個世界,無法相融的世界。

蘇楚忻躺在黑暗裡,讓她不由產生一種無力感,她停留在黑暗裡的時間難以置信的長。

就像在等一班永遠都不會到的列車,突然心口嗑出一絲久違的抽痛。

她總覺得,在這永久黑暗的背後,有一個人在等她,一直在原地等她。

好想出去啊,能不能帶她走......

【Wish——W的世界】

“陸總......”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垂著頭,手緊緊揪著衣服,他不敢看上眼前這個雙眼赤紅的男人。

今天又輪到他輪班,縱使心裡有萬般不情願,但還是得準時面對這個暴君。

那個男人就像一個隨時會暴走的野獸,彷彿下一秒就會撲過來吃了他,然後放把火,把整個醫院給燒了。

他絕對相信陸乘淵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三個月了!這個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

在帝都最享有盛譽的私立醫院中,在這間隱秘的豪華病房裡。

從雲中縫隙下來的白光,就像這黑暗世界裡的希望。

陸乘淵坐在病床旁,眉心緊擰,滿臉憂鬱望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他下巴上那濃密的鬍子看上去已是許久未刮,表情凝然不動望著病床上的女人,幾根髮絲胡亂覆在他疲倦的面頰上,整個人透露出一股深邃的滄桑和悲涼。

他從未覺得時間有如此難熬過。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他的目光憂鬱而溫和,就像初秋時的落葉,薄唇蒼白,幽幽嘆口氣,默然半晌才開口。

“她今天怎麼樣了。”

醫生立馬翻開病歷本,緊張開口說道:“陸總,病人...不!蘇小姐,三個月前遭受撞擊,顱骨骨折導致顱內出血,腦組織受壓。”

“蘇小姐才會出現意識障礙,也就是昏迷不醒。”

“蘇小姐病情穩定後,我們也為她安排了顱骨骨折復位手術治療。”

陸乘淵抬眸對上醫生的眼,緊緊抿著唇,眉目間黑壓壓地透著陰沉。

醫生捏住病歷本的手又緊了幾分,根本不敢跟男人對視,說話的氣勢又弱了大半。

“手...手...手術很成功。”

陸乘淵瞪了他一眼,聞言眉頭擰得更深,眼裡冒著寒氣說:“那她為什麼還沒醒過來......”

醫生支支吾吾說道:“可能...可能是手術過程中,自體發生的應激反應,造成的意識障礙。”

“她的體質非常特殊,無法徹底被麻醉。”

陸乘淵聞言,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冰冷的手掌輕輕覆在蘇楚忻的額頭處,滿眼心疼。

他不敢相信她究竟有多痛苦,在沒有被完全麻醉的情況下,經歷整個手術過程。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突然抽痛一下。

醫生看他的臉色,微微鬆了口氣,繼續說道:“蘇楚忻在忍受過大壓力的情況下,會導致神經異常。”

“她的意識可能被困在幻覺裡,大腦出現認知障礙,會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治療方案是...多跟她說說話,喚醒她的意識。”

“最好用她之前熟悉的...比如香味啊,音樂啊,調動其他感覺器官去刺激大腦神經。”

醫生說完,低下頭來,目光悄悄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

不要發火,千萬不要發火,拜託了......

陸乘淵蹙著眉頭,沒有說話,眼底一片冷然。

“你們每天跟我說著一樣的話......”

“一模一樣......”

不好...醫生低下頭,暴君要發火了......

陸乘淵掀起眼簾,幽幽掃了他一眼,眸底昏暗不明,卻冷得瘮人。

醫生雙手緊緊捏著病歷本,一副將要赴死的神情,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沉默半晌,見陸乘淵抿唇不言,醫生小心翼翼抬眸看著他。

陸乘淵看上去很疲憊,以前熨燙筆直的西裝如今也變得褶皺,倦意如流沙席捲他的意識。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