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除此之外還有法子否?”
寧海開口詢問,此話他問最適合,李家兄弟不可問,倘若開言,廟祝之子定不歡喜。
若因此讓兩家多了過節,多了些口舌之爭,於各家都不好!
落座於方桌前,在場沉默一片,想以風先生的性子,陸玄說到這般地步,他自然要多加反駁。
然他卻一聲不吭,只因自個的醫術無有法子救治,他瞧不出李三郎得了何病,既然陸玄知曉此間理,多聽他的也無妨!
“除此之外,再無法子!”陸玄搖著頭,面色平靜。
瞧他這般講,眾人面面相覷,李家兄弟無力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一聲不吭。
此刻場中最難受的,莫過於廟祝之子,他並非痴傻之人,莫要看場中無聲,其實都在等他開口。
“先生,我大哥不在家,擅自起墳,我擔待不住啊!”他說的極其委婉。
真實想法卻是想告訴眾人,若因為起墳導致家中遭遇不測,這個後果該誰承擔?
他看似在應聲,其實在詢問。
寧海自是不敢回應了,風先生也好似在出神,這趟渾水他們可趟不起。
起開墳沒事便好,可若真有事,到時候兩家都大嘴一張,說他寧海讓起的,到那時長十張嘴都說不清。
坊間鄰舍不得戳他脊樑骨罵?
至於讓陸玄開這個口?
想想就算了,一來在場眾人都不敢,二來,憑什麼要讓人陸先生開這個口,又不是人家的事!
場面一時間僵住,唯有火爐中的柴火燒的噼裡啪啦,李三郎的情況不容樂觀,若不盡快解決,怕是要死在今日。
看了看炕上的李三郎,再看看篤定的陸玄,風先生最終還是嘆息一聲:
“小六,把墳起開吧!”這個口終究還是他開了。
聞聽此言,高小六則瞧瞧風先生,再瞧瞧陸玄,時不時還看眼李三郎。
終了,一咬牙道:
“起墳,先救三郎要緊!”
李家兄弟連連感謝,這會兒也不似剛才,拍著胸脯保證,出了事他們擔著!
幾人立刻去叫人準備起墳,一時間整個屋子,除了炕上的李三郎,便剩下陸玄和風先生。
“老先生是想問陸某,此事能成否?”
瞧他和個沒事人一般,風先生轉了話風,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老朽自是相信先生的!”
“只是老朽個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緊接著風先生開口,陸玄則溫笑著回應:“老先生講便是了!”
“老朽觀先生像個書生,然先生來去卻是個道人,不僅懂得堪輿之術,手腳卻也不俗!”
“而今更是連醫術都懂,老朽實在疑惑,先生從何處來!”
風先生不是恭維,他是真疑惑,不論是鬼神之說還是手上功夫,乃至醫術之理,都需要時間來學悟。
並非一朝一夕便能會的,可瞧著陸玄年紀還沒自個大,怎得樣樣精通,好似沒有他不會的!
“老先生不知,陸某逃災而來,於靜寧府一路北上,來至平安縣!”
“當真?”
“當真!”
風先生點點頭,緊接著又問:“老朽觀先生並非清苦之人,怎得赤著雙腳?”
罷了,他的好奇心讓他問出了那句話:
“先生,不凍腳嗎?”
此問一出,陸玄不禁啞然失笑,端著茶杯笑語:“陸某習慣赤腳,並不冷!”
瞧他不像開玩笑,風先生不禁搖頭:“以老朽看來,先生是修到高深處了!”
罷了,他似是打趣般問:“以先生看,老朽可有入道之慧,修道之骨?”
陸玄這次並未含糊其辭,看了眼眼前頭髮花白的風先生,搖搖頭:“老先生已在道中,並無入道一說!”
“已在道中?”風先生一愣,他聽不懂陸玄此話是何意,卻也不再多想,而是雙手比劃,打趣道:
“老朽說的是御劍飛行,修道嘛,長生不死,一步橫跨千川,先生定是會的,不如將老朽引入門中,如何?”
“可!”
一問一答,陸玄啞然失笑,風先生則摸著鬍鬚哈哈大笑。
“還是算了,老朽就剩一口氣了,享受晚年來的好,修著修著便死嘍,實屬划不來!”
此言一出,二人又是笑語不休!
……
城隍廟!
城隍爺今日難得悠閒,擺上酒席一個人自飲,三杯下肚,不由得出神!
早些李三郎家中來人,將所遭遇一一秉言,對於其事,他是不擔憂的。
坊間能解決此事之人,除去那位陸先生再無旁者,不過既是那位出手,他也用不著擔憂!
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約束老廟祝的行為,因為,此事的後果都在他這處。
人死之後,要選吉日下葬,這無可厚非,不過老廟祝這裡卻出現了點問題。
李三郎的影子,被壓在了老廟祝棺槨上,這便意味著一穴葬兩人,此法本就行不通,又何況一上一下而葬!
活人不醒就罷了,死人在下邊被壓著,喘不過來氣,自然也是不得安寧的。
活人先不說,死人麻煩多,你葬不好,壓著了,他喘不過氣就要動,這一動就睡不安穩。
一旦不安穩,就總是不安穩,就總是來回動,這來回動便會導致氣動。
氣一動穴就變了,該來財的不來,該來的子孫也不來了!
這就好似一副棋盤,一顆子下錯,滿盤都會亂,這一亂,氣消煞至,子孫斷絕,人丁消亡!
種種後果,非常人所能變!
城隍為陰司之官,自是知曉其中道理,這便吩咐小鬼,再三警告老廟祝不準胡來。
“你死後該有一劫!”說到這處,城隍不禁哈哈大笑!
而在另一邊,陸玄也是同樣的說法,甚至比城隍所言更加細緻!
“若依先生所言,不管三郎病否,這墳都要起?”
“不錯!”陸玄扎著稻草人,緩緩點頭:“夫妻二人同葬無可厚非,可兩男子又怎能同葬!”
“尚且兩人並非血脈至親!”
不知何時,小寧遠竟然來了,坐在陸玄旁邊幫著忙,還是那副好奇寶寶樣子,一點都沒變!
“那若是血脈親人就可以同葬嗎,先生?”小寧遠遞給陸玄剪刀後,小聲詢問。
“不成!”搖搖頭,陸玄這就道:“君父為先,其後世子孫怎能和先祖葬在一個位置上!”
“一旦長者葬於前,後人只能在先祖腳下!”
“若是葬在一起呢?”小寧遠再問,;寧海氣的牙癢癢,“你沒看見先生忙嗎,怎麼那麼多為什麼?”
聽到老爹呵斥,小寧遠頓時縮了縮脖子,陸玄則溫笑道:“不礙事!”
罷了,回應道:“若是葬在一起,必定雞犬不寧,家神不安,飛來橫禍比比皆是,後果不可預料!”
眾人聽的嘖嘖稱奇,這裡頭的道道,不曾想這般深沉,若不是陸玄解釋,他們這輩子怕都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