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開了,唐念之以為爸爸進來了,趕緊站起來準備走,可定睛一看,進來的是顧墨遲,她問:“墨遲哥,我爸爸呢?”
顧墨遲解釋:“你爸爸,他最近比較忙,讓你在我這裡多住幾天,我這裡,寬敞,正好讓周也和喬喬多陪陪你。”
唐念之猜到了什麼,但不願意相信,她推開顧墨遲朝外走去,外面已經空無一人了,剛才明明還聽見爸爸跟小媽的講話的聲音了,怎麼回事?
當唐念之看到地上放著的自已的行李箱的時候,她的眼淚刷一下流出來,她扔抱著一絲希望,衝過去,開啟,裡面都是自已的衣物。
唐念之悲從中來,她轉身回到房間,又放聲大哭起來。
原來,爸爸,是不要她了。
唐念之哭著問喬以寧為什麼,難道她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嗎?為什麼爸爸就可以這麼心安理得的把她扔在別人家,為什麼不接她回家?為什麼爸爸不要她了?
無數個為什麼,喬以寧都沒辦法回答。她也曾經無數次問過唐念之為什麼不搬出來住,每一次唐念之都認真的回答因為那是我家啊,家裡有我爸爸!那也是我的爸爸!唐予沐別想一個人佔著!
現在,看著泣不成聲的唐念之,一向軟弱的喬以寧反過來成了她的依靠,喬以寧抱著唐念之輕輕拍著她說:“吱吱啊,這裡不是別人家,這裡是你未婚夫家!”
喬以寧這句話像是一個恐怖故事的開頭一樣,唐念之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少了個爸爸,多了個未婚夫?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荒誕的事情嗎?那天在醫院,明明是爸爸跟顧墨遲話趕話趕到那裡了,誰還會當真啊?
喬以寧把唐念之沒收已久的手機交還給她:“你自已看吧,墨遲哥跟你的訂婚宣告,早就全網釋出了。”
當唐念之看到那則正式的訂婚宣告,眼前一黑。顧墨遲,他是在什麼精神狀態下做出這種舍已為人的壯舉的,幫她也沒必要把自已搭進去啊!
唐念之跟喬以寧哭作一團,周也站在一旁試圖安慰她倆,但完全不知道哪裡下手,急的直打轉,只好圍著她倆不斷的重複:“兩個小祖宗,能不哭了嗎?再哭你們要把墨遲哥家的牆哭塌了!”
最後還是顧墨遲把狗牽過來,對唐念之說:“糖糖,遛狗的時間到了,它一直叫,我實在弄不來,要不,你遛完狗再哭?”
這才讓唐念之止住眼淚,她從顧墨遲手中接過狗繩,牽著狗抽抽搭搭的往院子裡走。
顧墨遲跟著唐念之一起走到院子裡,確實如心理醫生所說,可愛的小動物最能撫慰人心,雪白雪白的小狗在院子裡撒歡,一會兒跑走,一會兒跑回來,圍著唐念之的褲腳蹭來蹭去,歡快極了。唐念之情緒也終於平復下來。
顧墨遲說:“糖糖,給它起個名字吧。”
唐念之說:“那怎麼行?不是別人家的狗狗?到時候不是還要還給別人?”
顧墨遲暗自嘆氣,說一個謊,確實要想無數個謊來圓啊。
這隻小狗,其實是心理醫生建議養的,說是遭受生活重大變故的病人,寵物可以舒緩他們緊張的情緒,以及帶來對生活的希望。顧墨遲當即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去了安西市幾乎所有的寵物店,終於選中了這隻性格活潑毛色雪白的西高地犬。
顧墨遲說:“不必擔心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啊,糖糖,為它取一個名字吧,這麼可愛的小動物理應有屬於它自已名字。”
唐念之猶豫的問:“真的可以給別人的狗取名字嗎?”
顧墨遲說:“我一會兒就給朋友打電話,說這隻狗我要了。等他回來絕對不還給他好不好?”
唐念之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其實我早就悄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雪球,可愛吧!狗如其名!”
顧墨遲也笑了,心理醫生說過,願意給寵物起名字,說明患者已經從那個不斷在她腦海裡重現的黑暗世界走到現實世界裡來了。
糖糖她,進步的太多了,顧墨遲欣喜的想要擁抱她。
可唐念之立刻退後兩步,跟他保持了距離。顧墨遲欣喜之餘又不免失落,這個小丫頭,從失控的情緒中恢復一點點就不再允許他抱抱了。
唐念之的小臉上又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她說:“墨遲哥,我看到那個宣告瞭,你快再發一個就說發錯了!”
顧墨遲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顧氏企業的正式宣告,豈能兒戲?他只好把鍋甩到鐘鳴頭上:“鐘鳴發的,他得負責!”說著就打電話叫鐘鳴過來。
當著唐念之的面,顧墨遲說:“鐘鳴,糖糖說之前那個訂婚宣告發錯了!你現在再去發一個更正宣告,順便說你引咎辭職!”
鐘鳴身體一僵,他這如履薄冰的一生啊,果然也逃不過替老闆頂鍋的命運,那宣告,豈是他一個小助理能發的出去了?那得經過多少道稽核?光是法務稽核就過了三道!!!
行吧,哪個打工人的薪水裡面沒有包含忍氣吞聲費和精神損失費呢?甚至還有配合表演費!!!
鐘鳴頂著他那張比苦瓜還苦的臉,垂頭喪氣的說:“好的顧總,我這就去。”
說完,鐘鳴還無比哀怨的看了唐念之一眼!要是可以,他真想讓雙眼噙著淚水!無奈演技不到位啊!
唐念之果然立刻就急了:“這怎麼行?又不是鍾助理的錯!”
顧墨遲說:“哦,那不是他的錯,就是我的錯了,那還是我引咎辭職吧?”
唐念之:“……”
顧墨遲給鐘鳴使了個眼色,鐘鳴立刻心領神會:“糖糖小姐,這麼大一個企業,哪有才發宣告才一個多月就立刻自已打自已臉的!要不然,先放一放?”
顧墨遲馬上接話:“對,先放一放。”
唐念之較真起來:“那要放多久?”
顧墨遲試探的問:“要不,等年底再說?”
唐念之似乎是在算日子:“到年底?那還有好幾個月呢,我怕,影響你。”
顧墨遲又窩心起來,這個小丫頭,明明才好了一點點,就開始關心起他來,明明她自已現在才是最需要別人關心的。
顧墨遲說:“完全不影響。”
而在唐念之看來,顧墨遲所說的這個完全不影響是一句假話,實際上怎麼可能。白紙黑字的正式宣告,任誰看了都會信以為真。
在沒被綁架之前,唐念之曾有過一丟丟,很小很小的一丟丟幻想,那些有點甜的瞬間,那些蠶食她理智的互動,讓她貪心的生出過一些妄念,那就是,或許真可以跟墨遲哥試試,哪怕最終結果是be。
但現在,這種狀況下,唐念之是有自知之明的。顧墨遲、顧家以及顧氏企業,怎麼可能跟一個有潛在負面新聞的女人牽扯不清。
雖然唐念之自始至終都不認為自已做錯了什麼,但這個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這件事後續一定會帶來各種影響。她最不想,墨遲哥被牽連其中。
已經發生的事情,唐念之無法改變,但後續,她不能再不懂事的繼續住在顧墨遲家裡了。
唐念之抱起雪球,撫摸它的皮毛,想要以此來掩飾自已的難過,她說:“墨遲哥,我在這裡住太久了,我不想在這裡住了,我過幾天想要搬走。”
顧墨遲聽了這話一點也不意外,他有心理準備,他知道這個小丫頭緩勁兒來之後一定會這樣做。
今天唐茂林過來,顧墨遲原本以為他是來接唐念之回家的,如果是這樣,他即便是不理解不情願,也會放唐念之走的,因為她是回家。
可現在,唐念之想要去哪裡?還能去哪裡?他已經因為沒有保護好她自責到無以復加,他怎麼可能再讓她離開視線!
顧墨遲沒接唐念之的話茬,而是對她講以前的事情,他說:“糖糖,你還記得這裡嗎?小時候你經常跟你媽媽一起來玩。你一定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了,但我記得。”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你剛滿月的時候,你被你媽媽包在襁褓裡,我站在你媽媽身邊,我那時候個子還有點矮,看不見你的臉,我很著急,跳起來想要看看你。”
“你媽媽把你放低了一些,我終於看到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嬰兒,你的黑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我第一次見那麼小的小寶寶,好奇極了,想要摸摸你的臉蛋,又不敢。”
“我說,我覺得她好脆弱的樣子。你媽媽笑著對我說,墨遲啊,我們糖糖很堅強,打預防針的時候一聲都不哭呢!但是,如果以後她需要保護的時候,如果我恰好不在,你能不能替我保護她。”
“所以,糖糖,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是你媽媽讓我保護你,在你需要的時候。你看,現在,罪犯還沒有被抓住,你如果一個人出去住,你媽媽一定會擔心的,她也一定會責怪我沒有信守承諾。”
唐念之的眼裡泛起淚光,她哽咽著問:“墨遲哥,我媽媽真的這麼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