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王也尋思這樣乾等可能不太妥當,於是吩咐天使姐姐們先給車內的傷員打上吊瓶,補充一下他們的體能。天使姐姐們像接到了聖旨一樣,傾巢出動立即行動。急救箱搬了過來,藥瓶拿了出來,輸液器取了出來。天使姐姐們手法熟練,各種藥劑混合在一起,前奏工作緊鑼密鼓地開展起來。獅王在一旁指揮著,這個藥用多少毫升,那個藥用多少毫升,維他命ABCDEF別弄混了,看清楚藥品名稱,別弄錯了。

我這下來氣了,心想你們平時大概都鬥地主去了吧,趕著急救的時候你們才開始進行業務培訓。萬一遇見個急性心臟病什麼的,你們這樣慢悠悠的低效率救助,病人看了不被病痛折磨死,也要活活氣死。獅王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連忙給我賠笑道,嘿嘿,這幾個姑娘都是剛招進來的,新手,對業務不太熟。

我沒理她。她的血紅大口,我看了都覺得慎得慌,金毛獅王一發怒,直接生吞了我,連皮都不用剝。

前期工作準備就緒,獅王又開始指揮起天使姐姐們,如何扎針,什麼樣的傷情扎什麼部位,該扎屁股一定不要扎到腦門上去,該扎胳膊千萬不要扎到大腿上去;舉吊瓶的人,高度不能只有腰部那麼高,必須要有胸部那麼高,液體才有足夠的壓力進入人體;扎針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手法,手法一定不能是扔標槍的手法,必須是打麻將自摸時的手法。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們需要補的課太多太多,人體解剖學、按摩學、運動學、空氣動力學、麻將學,都要名師手把手輔導才行。

天使姐姐們還算爭氣,雖然扎針的時候手不利索,有的還在發抖,有的紮了四五次卻找不到扎不到靜脈,但是好歹液體算是輸進了傷員的體內。片刻的功夫,翻倒的麵包車就變成了一個臨時救助站。

119的速度果然比120的要快,半個小時之後,119的同志們也趕到,救助工具裝了一大箱子,五個人抬著,飛奔著跑下了斜坡,衝向了河灘。我指著這作風告訴獅王,阿姨,瞧著沒,這才叫速度,速度。我故意把“阿姨”二字強調得很響亮,獅王不屑地回了我一句,切!

薛萌萌讓我別跟獅王較勁,省得她一會兒報復咱們,絲襪也跟著附和說萌萌說得對,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這才放下了對立的情緒,觀摩起119救人來。

紅毛衣躺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胳膊上扎著吊針,情況好了一些。他告訴我,他們這一車人,都是在沿海同一家製衣廠打工,又同是大河的人。春節了想回家過年,卻買不到火車票,於是七個人湊錢租了一輛麵包車,路上奔波了二十幾個小時,馬上就要到家了,卻遭受了這樣的慘劇。

我說你們就一個司機嗎,一定是疲勞駕駛的緣故。紅毛衣點點頭,不吭聲。

我說多虧這河裡沒水,否則後果更加不堪設想了。要是車沉到了河底,你們都沒辦法開展自救,救援隊施救起來也異常困難。

對啊,紅毛衣感嘆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幾個乘客都還有救,可惜司機掛掉了。麵包車翻下山坡的時候,他都以為這下肯定見閻王爺去了,沒想到竟然奇蹟般地活了過來。

我讓他先別想多了,好好養著,我得去協助他們救援。

119的大鉗子,像剪布料一樣剪開受損的車架,再把車座椅也挨個卸了下來。天使姐姐有的拿住傷員的吊瓶,其他人先把傷員受傷的部位固定下來,用擔架一個個抬下來。天使姐姐沒有力氣,我趕過去幫助抬擔架。

一個多小時的救助,比較順利的完成。車上連同司機八個人,在現場救援結束時,除了司機不幸遇難之外,其餘人均還有生命的跡象。紅毛衣自行逃脫,副駕駛艙的男人腹部受傷,後排小姑娘在她母親的保護下,關鍵部位沒有受到傷害,只是膝蓋骨折,她母親頭部嚴重受傷。其餘三人,均有骨折和內出血的症狀,被抬下面包車時,都已經昏迷不醒,但還尚存一點呼吸。所有傷員,加上大巴司機,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緊急救治。

救援完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們一行二十幾個人,回到了公路上。119的人說大巴車已經嚴重受損,肯定不能正常使用了,他們看能不能緊急調配一輛大巴來,送大家去香草市。但是這可能需要不少時間,少說四五個小時,不知道大家有什麼想法。

我聽見人群中有人在嘀咕,現在都已經四點多了,叫我們在這兒乾等四五個小時,那得到多晚啊。再說這天又煙雨濛濛的,萬一一會兒下起大雨來,讓我們去哪兒避雨啊。

馬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而且這道上,見不著個人影,連車都特別少,萬一遇見搶匪怎麼辦啊?

119的人說要不大家先上受損的大巴上等著,各自拿好自已的東西,拖車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

我說這樣大家可能沒有安全感,要不你們119先留下兩位同志,陪著咱們在車上等候,等組織上派車來了,你們才走。

他們幾個的頭兒召集著商量了一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便聽了我的建議,留下兩位同志陪同我們等候,其餘幾人開車回去跟組織報告。

乘客們的戒心頓時消除了,受損的車門已經開啟,大夥兒魚貫上車,找好自已的行李,坐下等候著。我才想起我還有重要的物證放在揹包中,我急忙招呼薛萌萌和絲襪找好自已的東西,千萬別弄丟了。

這時,坐我前面的那位大媽跟我說話了:小夥子,你真能幹,救人這麼在行,你不是警察就是醫生吧。

我愣了兩下,嘿嘿一笑,大媽,救人本來就是我們警察的本職工作。薛萌萌見我又開始吹牛了,捂著嘴咯咯地笑。

大媽問我,小夥子,你是哪個部隊的警察啊?

我腦門轉了一下,說自已是北京來的警察,去香草執行任務呢。北京,北京你去過嗎大媽?

大媽突然間很崇拜地聒噪了起來,哇,北京啊,首都的警察果然很厲害啊。她的強烈地反應引來周圍乘客一片驚歎的目光,前面兩位美女嘰嘰喳喳議論開了,怪不得這麼厲害呢,原來是警察啊。我心裡洋溢位一陣油然而生的優越感。

大媽又問,小夥子,市區香草執行什麼任務呢?我說,這個,這個嘛,這個我們局裡有規定,是需要保密的,保密啊。

大媽讚許地點點頭,小夥子真不錯,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以後一定是個當官的料。我不高興了,心底暗暗地說,大媽,沒有你這麼夸人的。你才是當官的呢,你們全家都是當官的。

我想我要繼續扮演好一個假警察,於是站起身來,發表了一段極其富有感召力的講話:同志們,聽我說,大家都要鎮定,不要慌張。現在咱們的緊急情況已經解決了,請大家保持冷靜,再等一等,相信咱們的相關部門,他們很快就會派車來接咱們去香港的。現在大家都照顧好自已的家人,收拾好自已的隨身物品,再等一等,有什麼問題及時反應好吧。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為我的這一番講話喝彩。隨即,我又聽到了乘客間對我低聲地讚揚。那幾分鐘,我受到的表揚,完全彌補了我二十幾年的缺憾。薛萌萌不滿我的高調,說你真能忽悠。我攤開雙手做無辜狀,說群眾們現在受了驚嚇,心裡一定脆弱無比,需要有一個權威的人安撫他們,哪怕是我這樣的假權威也行啊。絲襪見機,也湊過來,表示認同我的做法。薛萌萌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沒跟我計較什麼了。

我的手機又來電了,是日天,他問我到哪兒了,我說還在路上,並且把這邊發生的情況給他詳細介紹了一下。他見沒有什麼大的意外了,便吩咐我照顧好同伴注意安全,這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我很欣慰,想不到日天這麼關心我,果然具有老闆的氣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