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歌墜落的身體突然停止下墜,平靜的思緒再度被回憶淹沒。他扭頭一看,看見的是擁有雷霆身軀的泰帕爾。

“你怎麼……”

泰帕爾面部扭曲,急促地說:“快跑啊,你陷入這永恆輪迴居然還要靠化身才能撐下去,這雷電真是太刺骨了。”

就在史歌即將跌入幽冥深淵的最後一刻,泰帕爾及時把他救了下來。如果史歌真的掉進了幽冥深淵,泰帕爾真不敢確定自已是否還能從那個深淵中再把他拉上來。

那裡可不是什麼神祇常去的“永劫之墟”,即便在眾多傳說中,幽冥深淵也是最深不可測的禁區。

“走了,回去吧。”

連泰帕爾自已都沒意識到,當他救下史歌的時候,他自已內心深處其實也鬆了一口氣。

從布里坦尼亞逃脫,一路顛沛流離的生活,泰帕爾始終孤身一人。直到來到橫斷山脈之後,大光球成了他的上司,克林克茲和其他村民們則是他創造的生命,烈酒和龍是他救下的普通人。

唯一能夠正常與他交流、瞭解玩家內情、明白這個村莊真實身份的人,只有史歌。

這些年來,史歌是他認識的朋友。

同時也是此刻唯一的摯友。

轟——

世界陡然撕裂開來,一團腥紅的血霧闖入史歌的永恆輪迴,閃電幽魂揮舞著閃電鞭在虛空中劃過,狠狠抽打著那團血霧。

血霧所過之處,一切都被腐化崩潰,死亡的氣息瀰漫天地,充斥整個空間!

“你就是奈瑟世界的賊?”血霧中傳出兩個聲音完全重疊、如同深淵般恐怖的童音:“唯一一個從世界本源偷走寶物的賊?”

“你竟然膽敢離開奈瑟的庇護,踏入永恆輪迴之地,這就是命運的指引——”血霧怒吼起來:“把!你!的!一!切!交!給!剝!皮!雙!子!”

神秘的童音震得泰帕爾的元神翻江倒海,讓他動彈不得。眼見血霧即將撲來,這時雷霆般的聲音穿透血霧,直達泰帕爾的元神。

“快逃,”閃電鞭的聲音遙遙傳來,“那是血與魂的主宰,剝皮雙子。”

從童音的控制中掙脫出一絲理智,泰帕爾回頭深深地看了血霧一眼,毫不猶豫地消失在永恆輪迴之中。

“啊——”

血霧的怒吼瞬間將世界化作一片血海,它逐漸凝聚成型,四隻紅色瞳孔齊齊緊緊盯著閃電幽魂,“你為何要幫助這個賊,分明與你毫無瓜葛!”

“可是鞭也不能坐視你這個瘋狂的傻瓜,就這樣將生死、靈魂和生命的根本納入囊中,”閃電鞭回應道:“待到那時你力量大增,若覬覦鞭的閃電與死亡本質又該如何是好?”

血霧剎那間沸騰成血海,旋即消失無蹤,只留下一聲迴盪長久的餘音:“你們此舉只是徒勞,他已經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你們給我等著,我會回來的!”

閃電鞭回應道:“……這句話你說了幾十遍了,難道你自已沒覺得這樣很愚蠢嗎?”

——

回到奈瑟新手村的地窖內,泰帕爾將史歌的靈魂裝入早已預備好的器皿中。不過史歌和玩家不同,並不會在靈魂迴歸肉體後立刻醒來。

靈魂與肉體的融合需要一些時間,再加上史歌剛剛在永恆輪迴中經歷了審判,因此他適應肉體的時間可能會更長。

地窖裡四處散落著玩家們的屍體,宛如人偶一般躺倒在地。克林克茲正試圖用巨鼠肉填入其中一個屍體體內,不過看起來進展不大順利。

“泰帕爾,你真的把史歌給救回來了。”大光球在他身後說道:“真是讓人驚訝,系統需要更新資料了。”

泰帕爾沒有搭理大光球的調侃,十分嚴肅地回答:“老闆,實際上你知道自從玩家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成為了我的信徒嗎?”

大光球答道:“並未包含在我的計算之內,我對奈瑟世界的神明體系並無瞭解,這一點你是清楚的。”

泰帕爾長嘆一口氣,點了點頭:“剛才,有個混亂邪惡的神祇試圖對我下手,他看上了我身上蘊含的世界本源。”

大光球回答:“預料之中。”

泰帕爾問:“那老闆你能保護我嗎?”

大光球答道:“可以。不過我無法對抗神靈,只能帶著你們一起逃離。”

泰帕爾失望地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想再繼續流浪了。我厭倦了那種生活,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裡,才會遇到你這位老闆。”

大光球反問:“那你有何建議呢?”

“老闆你以前不是說過要招攬更多的玩家進入,開拓新的根據地嗎?我答應了。”

泰帕爾攤開雙手,施展死靈之力,使地窖內的所有屍體恢復如初。他轉過身,神情堅定地看著大光球: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要變得更強。

那位被抓走的王爺,一直處於五花大綁的狀態,索性直接退出了遊戲。反正他已經無法掌握自已角色的生死,每天被綁著也不痛快。

他開啟了奈瑟中文論壇,果真發現有人開始發帖討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標題:《求證,武館館主張哥是否已GG?》

發帖者‘千萬雄兵’:“各位好,在遊戲裡我的ID是林千萬,之前跟著張哥去探索東方通道,第一時間就撲街了,後來的事情有人知道嗎?”

二樓‘敵法大師’:“哎,別提了,我被三個哥布林爆菊了,看到張哥似乎被三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糾纏住了。”

三樓‘宮水三葉’:“前面的朋友們讓讓,想圍觀一下內測大神們的討論。”

四樓‘白河盡頭盡流水’:“我是白水川,曾試圖突破哥布林的包圍去支援張館主,結果被其中一名怪人秒殺。”

五樓‘碧落幽冥’:“咋回事?剛下線取了個快遞,你們就全滅了?”

六樓‘疾如瘋兔’:“啊咧咧?我是新手疾如瘋兔,不清楚探險隊的大佬們都遭遇了什麼……”

七樓‘郭家第五位美少女戰士’:“我是郭五,也是被哥布林幹掉了,只記得當時張哥正在和三個怪人在激鬥,那時我們只剩下十幾個人,傷亡過半。”

八樓:“郭五這個名字……超可愛!小姐姐我愛你!”

九樓:“滾,郭五小姐姐是我的,別跟我搶!”

十樓:“樓上的別想跟我爭媳婦兒!當年她把張哥打飛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打入了我的心坎裡!”

……

王爺繼續瀏覽下去,發現在他被俘之後,玩家探險隊也受到了重創,最厲害的武館館主張哥甚至生死未卜。

五十六樓‘王爺’:“我是王爺,現在還沒掛掉,但是被敵人抓住了,動彈不得,怎麼辦哪?”

很快就有回覆他的訊息了。

六十樓‘敵法大師’:“能自殺嗎?嘗試點咬舌自盡吧,反正也不會疼。”

六十七樓‘千萬雄兵’:“可以向奈瑟官方反饋嗎?能不能直接派人救援?”

七十七樓‘碧落幽冥’:“那些哥布林是要把你煮了吃呢,還是要帶你回去做繁殖工具?”

王爺發現其他玩家提出的建議都不怎麼樣,於是扭了扭脖子,發現天已經黑了,便去食堂隨便吃了頓晚飯。晚上再次登入奈瑟,看看有沒有新的進展。

一陣混亂後,王爺發現自已正被人拖著走,而且還是被拖在地上行走!就像被人綁在馬屁股後面拖屍體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拖曳他的那個黑衣人竟然在疾跑——幾乎是飛翔般的速度。他只是步行,卻比馬還要快,肩膀掠過的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王爺發現自已與一塊堅硬的毛皮綁在一起,因此才沒有被粗糙的地面磨碎肌肉、刮骨成棍。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王爺嘗試發出叫聲引起這些黑衣人的注意,但沒有人理睬他。他們沉默地行進,彷彿化身為黑夜的一部分。

王爺嘆了口氣,最終選擇了下線。

——

“醒了嗎?”

史歌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天花板。他慢慢坐起身,看到一排排冷酷無情的身體正靜靜地躺在地板上,空洞的眼神凝望著虛無。

當史歌第一次看到如此整潔有序的玩家存放艙時,也被嚇得一跳——這樣的類似洋娃娃的容器更加讓人覺得恐怖。

史歌從石臺上下來,走向正在檢視桌面的泰帕爾。他突然感到有些緊張,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在忙什麼呢?”

泰帕爾敲了敲桌上的地圖,“正在考慮建設第二個村落。”

“第二個村落?”史歌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