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今日,葉步意外“撞見”了他心心念唸的好兄弟王瑞傑,此番不僅未致災禍,反而得一員猛將,可謂是逢凶化吉。葉步心中不覺大喜,上前拍拍王瑞傑的肩膀說:“王兄如鶴立雞群,要在人群中找到你未免也太容易了,走,我倆先一起去找找你的寢室如何?”
王瑞傑喜笑顏開,斗大的眼睛眯成縫,有些猥瑣的盯了葉步一眼,葉步明白這是男人之間的所謂“默契”,兩人隨後邁開腳步,大步流星走進了宿舍樓。
也許是來報到的時間還尚且太早了,宿舍樓裡十分安靜,瓷磚地板在窗戶下泛著清亮的光,風吹得牆外樹葉聲沙沙作響。葉步放眼望去,兩排宿舍門整齊的向遠方延展,讓他想起了以前美術課時學到的“透視”技法。
“葉步你看,這寢室門前寫著寢室成員的名字!”王瑞傑聲如雷霆,朝葉步可憐的小耳朵吼叫道,鬧的葉步還以為王瑞傑發現了新大陸還是怎地,這傢伙怎麼三年後還是一個樣。
“不要因為小事而生氣,不要因為這樣就衝動,衝動是魔鬼。”葉步在心頭給自已唸經,內向的人不是有禮貌,只是他們一般喜歡在心裡罵人罷了。
他順著王瑞傑的方向走上前去,發現門前張貼的字條上確實寫著幾個名字,不過既不是王瑞傑,也不是葉步。
“那我們一人找一邊吧。”葉步提議道,於是他一個人獨自從走廊向宿舍樓的邊緣開始摸索。幸好王瑞傑遇到的是自已,要是今天有兩個王瑞傑在這走廊之上,一場摩擦是在所難免的了,葉步後知後覺般想著。
兩人終於在幾乎走到走廊盡頭的地方找到了自已的宿舍,不過是一個在左邊,另一個在右邊。
這下完了,葉步心想。
葉步確實在初中時和王瑞傑同一寢室,王瑞傑此人雖俠肝義膽,但終有一他人難以忍受之缺陷——睡覺時鼾聲如雷。每逢中午午休和晚上睡覺時,同寢室的室友倘若晚睡半秒,必陷於王瑞傑的層層魔音之間。其音雄渾壯闊,浩浩巍然乎如巴蜀之群山;此起彼伏,波瀾壯闊乎似長江之怒潮。
對於同寢之室友來說,午間本就難以小憩,鼾聲此起彼伏則更難入夢;到了夜晚憑中午未眠之疲乏正想入睡,偏偏其音雄渾通透,即便已化蝶夢周公也能立刻被拉回現實世界。幾番下來,室友和葉步飽受折磨,苦不堪言,有人幾次暗中向生輔老師舉報,但是老師宅心仁厚,知道王瑞傑並不是故意如此,不願以此為理由來怪罪他。
奈何此事非僅同寢人怨之,原來其鼾如雷霆萬鈞,鋪天而蓋地,早已穿牆而輻射至四周各舍,瑞傑安睡而獨享一酣眠,同學無覺而共聽其佳音。老師無奈之下,最後只能把王瑞傑安排到單獨一間寢室中,後來但凡有鼾聲如雷,能到王瑞傑一半水平的人,都安置到這間“特殊”寢室中居住,這件事才漸漸平息下來。
“你知道麼,我覺得……學校有時候就像是個監獄,先把人關起來,然後我們每天都感覺是在受罰。”葉步指的是走廊盡頭被柵欄封上的窗子,心裡想的卻全是初中那個無法離去的寢室。
“是麼……誒!那邊莫不是有個籃球場?”王瑞傑絲毫沒有發現葉步這廝又在心裡碎碎念自已的糗事,透過窗子往外看到了自已的應許之地,就像兩個人身陷囹圄,一個人看見泥土,另一個看見星星。
葉步得承認,雖然看起來王瑞傑一直在學習上依賴著自已,但是王瑞傑很多樸實真摯的行為卻實實在在的教會了他許多對於生活應有的態度。回憶一般都是羞恥的,但是也有其苦澀的一面,正是要在複雜的經歷中總結經驗,人最終才會成長。他透過柵欄的間隙,看到窗外小學部教學樓前的一片籃球場,那正是在來時路途中所見的。場地雖小,亦有陽光傾瀉於此,王瑞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放下行李拉開袋子,從裡面變戲法般掏出一個嶄新的籃球,還忍不住在地上拍了幾下。
葉步:不是,那你這袋子裡面還能裝個啥?
“那我走了哈。”王瑞傑朝葉步擠了擠眼睛,隨即朝宿舍大門飛奔而去,氣勢甚雄,似非庫裡不能阻之。
“等等,你那上面的塑膠薄膜還沒拆…”葉步想這樣說,但是已經晚了,言語不能留住王瑞傑多年練就的走位技術,或者說一個真正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他只得長嘆一聲,抬起手幫王瑞傑將他的行李抬進宿舍置於桌前,以免擋著他人道路,隨後將自已的旅行箱開啟,慢慢整理起自已的物件。因為初中住校的經驗,葉步學會了自已裝床單被褥,他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隨後便是把生活物件擺放在桌邊的夾層和衣櫃裡,讓原本空蕩整潔的宿舍稍微多了一些人間煙火氣。
收拾後,距離中午吃飯還有一定時間,葉步望向窗外的籃球場,目光探尋著自已好哥們的身影,可是籃球場卻空無一人。“也許是湊到一起的同學都說想踢足球,他們就都到足球場去了吧。”葉步心裡想道,正好剛收拾好東西,不如趁現在逛逛學校。
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你現在去吃飯嘛,食堂還沒開門吶。”
葉步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體型微胖,笑容和善的中年人在同他說話。“啊……我剛收拾好東西,現在正打算去學校裡面逛一逛,之後再去吃飯。”葉步面前的這個人應該就是他的生輔老師了,他也學著老師的樣子微笑著回應道。
“我姓米,生活區的這一部分都是我在負責,你叫我米老師就可以了。對了,食堂雖然十二點才正式營業,但其實如果十一點半去的話,有一些視窗就已經可以打飯了。”米老師耐心地告訴葉步。
“謝謝米老鼠,啊不是,米老師,我知道了!謝謝老師。”葉步調皮般故意裝作緊張而失誤的樣子,輕輕鞠了一躬之後便溜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