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知不知道，四殿下回來了，聽說已經成婚了呢……”
凌玉霄在去棲梧殿的路上路過御花園，隱約聽見假山後有偷懶的小宮侍在嚼舌根。她對這種八卦之事本無興趣，但在聽到對方提及自已後，還是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長廊和假山間隔著一段距離，她又站在立柱之後，以宮侍們的目力尚且看不分明，以她的耳力卻能清晰聽見兩人竊竊私語的話。
“據說這樁婚事的物件是顧相家的兒子，造孽啊！他本來身體就不好……”
“這麼誇張？我看四殿下龍章鳳姿的，雖說冷峻了些，但不像會欺侮夫郎的人啊。”
“你不懂，這不是人的問題，是命的問題。四殿下可能是天煞孤星，當年還剋死了自已的父君……”
凌玉霄心頭一窒。十年過去了，宮裡原來還流傳著這樣的說法。
“聽說當時……自打生完四殿下以後，那位身體就一直病怏怏的，直到七殿下臨世才慢慢好起來。”
“這個我也知道，所以當時到處都傳七殿下是福星呢，陛下也對七殿下極為喜愛。都是同一個父君生的，你說人和人之間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唉，可惜好起來也沒用，最後還是被剋死了，當時那位出事前最後一面見的好像就是四殿下……”
“太可怕了，希望顧家的公子可以多撐幾年……”
“老四，你杵在這兒幹什麼？”凌玉霄正凝神聽著，看能不能發現什麼對自已有用的情報，冷不丁耳畔就傳來了自已大姐的問話。凌玉虹這一句沒有刻意壓著聲音，假山邊的小宮侍們自然也聽到了，兩人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兩位殿下，奴才們方才是……是……”小宮侍們瑟瑟發抖地只懂磕頭，“奴才罪該萬死！”
“宮裡的奴才現在膽子真是愈發小了。”凌玉虹對這種動不動就跪的場面極不耐煩，“本王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們就忙不迭跪下，要是被外人看了去還以為本王在欺負你們。起來回話！”前兩天才剛被母皇耳提面命過別對下人太過苛刻，凌玉虹不想又挨女帝的訓，揮手讓兩人起身。
兩個小宮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卻不敢抬頭。凌玉虹冷哼一聲:“說吧，剛才嚼了哪位主子的舌根子？”
那兩人當著正主的面哪敢開口，給他們十個膽子都沒本事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凌玉霄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輕輕搖了搖頭:“大姐不必動怒，想是我多年不曾返京，他們覺得好奇罷了。”言罷又朝抖若篩糠的兩人看去一眼，“本王不會跟你們計較，不過在這宮中，有些話落地了便是錯。兩位以後還是管好自已的舌頭，謹防禍從口出。”
眼見兩個小宮侍千恩萬謝，凌玉霄沒心情繼續同他們虛以委蛇，轉而看向凌玉虹:“大姐今天也是來赴宴的？我們一起去吧，別讓母皇久等。”
“老四，你就是性子太好。”凌玉虹與她並肩前行，一路上還不忘替她憤憤不平，“這些懶人整天不務正事，就知道在背後亂嚼舌根，應該把他們拖出來打一頓板子，否則吃不到教訓。”
“不過是兩個棋子而已，大姐不必太過動氣。”凌玉霄下意識撫了撫袍角上沾到的灰塵，“若是無人指使，諒他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前幾天大姐可有聽到什麼風聲？”
“不曾。”
“那就對了。我回來這麼些時日，大姐都不曾聽到過類似的話，偏偏今天集體赴宴時給咱們碰上了，我可不信這是巧合。”
“嘖嘖，多半又是那幾個小的乾的。”凌玉虹被她一點也反應過來，“你不在宮裡是不知道，那幾個小的真是，天天想著法地與我們競爭，又沒事兒就去母皇面前獻殷勤。偏偏母皇特別吃她們這一套，很多時候明知道她們闖了禍，就是偏心不罰，還說什麼你們是姐姐要讓著妹妹。我呸！我寧可她們不是我的妹妹。”
“我原以為大姐也不喜歡二姐和我，看來是我多慮了。”凌玉霄淺笑著調侃了一句，凌玉虹聞言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怎麼能與她們相比！你二姐太溫吞，你性子又清冷，還有你三姐那個病秧子，我只是怕你們到時候容易被人欺負了去。你是不知道……”
凌玉虹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沒有外人偷聽這才繼續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個孿生妹妹有多煩，明明是同一個父君生的，性格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你說大女子是不是應該頂天立地？可是她倒好，整天只會到處賣乖討巧，跟個男人似的！宮裡的皇子們都沒她那麼嬌氣……”
凌玉霄心裡非常贊同大姐對自已那位好妹妹的評價，卻也敏銳地捕捉到其他問題:“我記得大姐不是已經有自已的宮殿了嗎？為何還天天住在母皇宮中？”皇女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可以離開女帝宮中了，連她都有自已的寢宮，大姐更是早就獨立，怎麼聽她所言這些時日還天天在女帝宮裡待著？
凌玉虹聞言面上頗有些尷尬:“咳……是有的，但是之前不小心讓我砸壞了，現在還沒法住人。”她也不想的，宮殿修好後她一定第一時間搬回去。
“……大姐是該收收自已的脾氣了，姐夫勸你的話也得聽聽。”凌玉霄想著自已大姐早已成婚了，便順帶著多說了一句。
“嗨，你還指望他勸我呢，你姐夫可不管這些。”凌玉虹想起當天的情況頗為頭疼，“我把事情經過跟他一說之後，你姐夫比我還生氣，結果宮殿就在我們二人合力之下被砸得七零八落……”
“……”凌玉霄嘴角抽搐，這位姐夫八成和大姐的父君一樣出身將門。
“對了……”眼見棲梧殿近在咫尺，又想起大姐的性子，凌玉霄放慢腳步，悄聲在凌玉虹耳畔說了些什麼。後者聽著聽著差點要壓不住火氣:“一派胡言！我何時——”
“噓。”凌玉霄趕緊示意她控制一下自已的脾氣，又道，“萬一等會宴會上有什麼變故，還請大姐照我所說去做。”
她二姐心思縝密，真遇到什麼情況也能自行解決，大姐還是提醒一下為好。畢竟是能幹出砸寢宮之事的人，萬一氣到失控把宴席掀了，到時可不好收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