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麼多年,蕭寒酥一直不敢和叡陰提,即便旁人不能知道厲素塵的真實身份,那厲素塵自已總該有權力知道他的生父生母是誰。
可叡陰從未曾到燕國公府見過厲素塵,一份關心都沒給過厲素塵。
若非見識到叡陰殿下的心硬如鐵,蕭寒酥哪會冒險把厲素塵的安危交給“一頭狼”。
現在厲素塵為了厲潮生,已不惜刺殺易伯樓,蕭寒酥心裡那桿秤還是偏向了易伯樓。
過去因叡陰的一跪,蕭寒酥待厲素塵一直如已出。
但如今,連叡陰都早已不是那個可以為了骨肉苟活下去甘願下跪求人的母親了,蕭寒酥又何必把自已牢牢釘在母親的木樁上。
厲素塵要活下去,早該靠自已了。
可臨走蕭寒酥還是不忍心,二十三年的哺育,好似厲素塵真成了她自已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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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盛危月一直在思索蕭寒酥的話到底可信與否。
若是真的,厲素塵似乎更不用盛危月操心,叡陰長公主會不管自已兒子的安危嗎?
但既然蕭寒酥提起了,盛危月也已答應,還是決定派些人日夜守著厲素塵。
“我必須要見到淮陽侯,我有要事相告。”
一身著布衣的男子被攔在淮陽侯府門外,正言辭懇切地求見盛危月。
程喻問他姓名來處,男子死活不肯透露。
問他到底欲求淮陽侯何事,程喻代為轉告,男子也不肯說。
只一根筋地要見淮陽侯,跟頭牛一樣。
程喻豈有放他進去的道理。
正爭執不下,程喻差點失去耐心轟人走,盛危月下馬走來,“何事?”
“侯爺。”程喻如釋重負,“此人堅持要見您。”
盛危月冷冽的眸光落在男子身上,下頜微抬,示意男子快說。
男子謹慎道:“你當真是淮陽侯盛危月?”
程喻喝道:“大膽刁民,竟敢直呼侯爺名諱。”
盛危月揚手示意程喻退開,耐心對男子道:“需要看本侯的令牌嗎?”
男子點點頭。
程喻扶額閉眼,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一根筋的人。
盛危月拿出懷裡的令牌讓男子仔細檢查。
男子確認後,眼裡閃出淚花,令盛危月著實苦悶,“你是何人,找本侯意欲何為?”
男子二話不說,跪地“砰砰砰”,直接給盛危月磕了三個響頭,“草民岑扶盛,見過淮陽侯。”
盛危月扶起岑扶盛,他磕的太實在,額心已破皮見血。
直至進了只有他與盛危月兩人的書房,岑扶盛這才敞開心懷。
原是這岑扶盛乃前些日子給宋家下毒未遂的管家老岑提前送出宋府的兒子。
老岑未雨綢繆,就怕萬一下毒沒能毒死宋府全家,妻兒都將難逃宋家的毒手。
誰料還真讓老岑一語成讖了。
“我阿爺說,若宋家人沒死絕,就讓我來投奔侯爺。”
盛危月有耳聞,那老岑被火燒死在大理寺獄內,死前還被拔了舌頭挑了手腳筋……宋家人,何其狠毒。
“你先在侯府住下,去找今日攔你的郎將領侍衛的衣裝和新名字。”
“是。”岑扶盛躊躇不肯退,“侯爺,我阿爺不能白死。”
盛危月堅定地望著岑扶盛的眼睛,“相信我,我一定會替你阿爺,還有盛家慘死的百餘人,報仇雪恨。”
話雖如此,可岑扶盛心裡卻隱有擔憂。
盛危月娶的可是宋皇后的女兒,他還會忍心對宋家人下手嗎?
雲若早早就注意到這個執拗的笨蛋,見盛危月竟破例將其收留在府中做了侍衛,她便三天兩頭給岑扶盛送乳糜吃。
還時而關心他是否受到不公,要為他打抱不平。
岑扶盛被這個長相甜美正氣凜然的小丫鬟迷得暈頭轉向,沒幾日就被她套話套的連裹褲都不剩了。
程喻故意為雲若套話騰出地方,不小心撞見也會刻意繞路走,也沒提醒岑扶盛那雲若不似面上看去那麼純善。
其實程喻也不解,但侯爺這麼吩咐自有他的道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宋家要壓滅任何有關盛家的火苗,本侯偏要它越燒越旺。”
*
馬尋雁醒來後,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說話,氣息微弱得一度令易馡探尋不到。
可裕寧還是讓易馡不要多管多勸,每日到了時辰送飯進屋,馬尋雁不肯吃,下一頓再端出來就是。
“這是你孃的選擇,旁人沒資格說她。”
“她如果一心求死,自有千種萬種法子,你攔不住。”
易馡不敢真的不管馬尋雁,就搬個凳子坐在窗外悄悄守著馬尋雁,盼望著她能振作起來。
夜深人靜時聽到馬尋雁嗚嗚咽咽地哭,易馡也會忍不住抽泣。
就在易馡以為馬尋雁挺不過第四日時,她竟然爬起來進食了。
易馡激動得咬緊了拳頭,生怕哭聲驚到此刻神經脆弱的馬尋雁。
第五日,馬尋雁已沒有先前那副尋死覓活的面相,她塗抹鉛華,點上口脂,攔在要出門的盛危月面前,“我有話告訴你。”
盛危月因要赴宴,著實抽不出功夫,“何事?儘快。”
“跟我去見一個人,我告訴你關於你的身世。”
他的身世有什麼好說的,還能說出花兒來不成。
盛危月墨眉緊擰,不想再認真理會這個發羊瘋的女人。
再加上馬尋雁自小給盛危月的印象就極差,她說的話,盛危月一個字都懶得信,便敷衍道:“今日本侯有約,改日。”
馬尋雁竟沒鬧,還真好商好量地轉身回了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