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市區吃完飯,在酒店裡休息了幾個小時以後,大家又回到恆河,準備參加晚上的祭祀活動,在河裡放花燈祈福。

李錚發現竇莎一直悶悶不樂,問她怎麼了,也不說。

竇莎倒是想說呢,可是她又怕李錚會生氣,怕李錚埋怨她不吃霍亂口服疫苗。

她現在很擔心自已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得病,她想馬上回家,她焦慮的不行。

而這些反應,在李錚眼裡,就是自已老婆抑鬱的那種想不開的情緒又上來了。

為了解開竇莎的心結,傍晚倆人又坐在船上時,李錚給竇莎聊了好久的人生。

“跟你鬧離婚的那段時間,我去找過大師,問他我以後該怎麼辦。”

竇莎心說,李總你那段時間還挺忙,又是找心理醫生又是找朋友訴苦,又是去雍和宮求神問佛,又是去廟裡找大師談心的。

不像我那時候,只知道工作。

“大師對我說,瘋狂迷戀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一次次觸碰我的底線,我卻還不捨的分開,就說明你根本不是我的正緣,而是我要過的情關,過去了就好,也許我只是上輩子欠你的債,如果是你主動離開的,那就說明我今生已經還清了。不用再想你了。”

竇莎一聽這話,瞬間來氣:“有這種勸人家分手的大師麼!他什麼意思!”

“所以,我決定以後再也不聽什麼大師的話了。”李錚說道:

“當時無論是網上勸分的,還是身邊勸分的,我都沒聽。”

“只有我自已知道,我有多離不開你。”

接著,李錚就開始從性格到經歷來解釋兩人有多合適,讓竇莎寬心,別胡思亂想。

竇莎難得很乖巧地摟著老公,依偎在他身上,可是腦子裡想的卻是:

害怕,弱小,無助,想回家。

完蛋了,我沒吃霍亂疫苗,我在最髒的河中間,我被超級細菌包圍了。

夕陽照在河面,如果忽略汙染和周圍的腥臭氣味的話,這裡還是很美的。

晚霞是熱帶獨有的瑰麗絢爛的顏色,濃烈到了極致。

李錚抱著老婆,坦言:

“我本來就是個特別追求完美的人,再加上爸媽從小對我要求很高,有意無意中,就把我推到一個別人家的孩子的地步。”

“周圍所有人都認為我應該是懂事的,挑不出毛病的,什麼都必須做到最好的,我不僅要獨當一面不能依靠別人,還要對所有人都好,為別人著想……”

竇莎輕輕拍了拍李錚的胸口:“哥,你這人設立得太高了,也不能一直都繃著吧,很容易塌房的!”

竇莎說的倒是沒錯,因為內心壓力太大沒有宣洩的出口,李錚很累,好在他初高中的時候,分別線上上和線下交到了高揚和傅珩這兩個不管不顧替他發瘋的朋友。

“後來遇到了你,還好遇到了你,你就像另一個我,把我自已不能發的瘋,都替我發了。不管別人怎麼想,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所以,老婆,你不要有什麼心結,我們這次回去之後,聽醫生的話,好好休養。我會一直陪著你。”

竇莎可沒工夫感動,她覺得自已真的病了,今天腸胃已經好點了,也不疼了,可是肚子裡還是有東西在蠕動。

她的第一反應是,不會是寄生蟲吧,才幾天啊,巴拉特的寄生蟲長這麼快的麼。

竇莎推開李錚,稍微離他坐得遠了點,滿面愁容。

她想把自已的情況告訴李錚,但轉念又一想,這次可能是因為自已沒吃什麼預防的藥,才導致的寄生蟲。

她害怕李錚說她。

事已至此了,現在說了也沒用,只能是明天回到首都德里的醫院,好好檢查之後再說了。

看到老婆又是愁眉不展的,李錚還以為竇莎心裡依然有疙瘩,他覺得八成還是不孕症那事。

李錚湊過去,把竇莎重新抱住,安慰她說道:

“只有我們倆在一起一輩子挺好的,沒有孩子這件事,我早就想通了。”

接著,李錚給竇莎講了很多懷孕的壞處,都是他當初諮詢竇莎的不孕症時,他傢俬立醫院的主治醫生給李錚說的。

總之,就是好好的一個健康的女性,一旦懷孕,就會面臨很多風險。

肝腎損傷、糖尿病、尿毒症、因為缺鈣而牙齒鬆動、尿失禁漏尿、癱瘓、便秘、貧血、妊娠白血病、臉上腿上莫名長了很多痣、眼睛損傷、心臟損傷、產後抑鬱、掉頭髮、羊水栓塞……

還有很多,但李錚都記不住了。

竇莎驚呆了:“大家的嘴怎麼這麼嚴呢!為什麼不讓普通的網友們知道這些後遺症?”

“沒關係,”李錚淡淡地說:“與我們無關,我們接下來只需要好好工作,過了50歲以後,你退休,我也儘量不做公司的事務了,多些時間陪你。”

“老公,那你公司傳給誰啊?”

“這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事,退一萬步說,哪怕就是有親生的孩子,她不一定願意,也不一定有能力接手公司,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

“甚至,最壞的情況,公司還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接著,李錚開始給竇莎講他的規劃,作為一個J人,必須都安排的妥妥的,兩個人老了以後,可以設立姐姐的兩個孩子當意定監護人。

竇莎沒想到李錚都想這麼遠了。

李錚接著說:“我過七八年準備買下熱刺,咱們到時候可以偶爾去倫敦住一段時間,我們在那邊買一套房子。”

“還真買足球隊呀!好傢伙,你老婆不能給你生個足球隊,你自已去買是吧!”

“別鬧,”李錚開玩笑說:“一個足球隊得配備18到23個隊員,只有一個老婆還真生不出來這麼多。賭王四房太太加一起也才17個孩子,還沒湊夠一個足球隊。”

可是竇莎如今沒心思想這些多年後的事,她肚子裡又動了。

不是腸子,好像是別的東西。

“我錯了,”竇莎又忍不住哭出聲,她實在是害怕了:

“我想回家,我再也不來這裡了……嗚嗚嗚……我要死了……”

“別這樣說,”看到竇莎哭,李錚很怕她想不開,彷彿隨時隨地要自我了結:

“不就是個抑鬱症麼,不會有事的,我們經歷這麼多,終於被所有人都接受地在一起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抑鬱症?”竇莎愣了一下,擦了擦淚痕,推開李錚問道:“誰有抑鬱症,你麼?”

竇莎拿手指著自已的鼻子問:

“我像是會得抑鬱症的人麼?得抑鬱症的人都是心軟的,不捨得傷害別人的人,我是那種善良的人麼?”

“我寧願外耗老公,都不會內耗自已,你得抑鬱症了我都不會得!”

這話說的,李錚無法反駁,並且陷入沉思,那竇莎最近這麼反常,是因為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平時根本就不會想到的念頭在李錚的腦海裡閃現。

在恆河水面上的混沌溫熱的空氣中,這個念頭像是抹在太陽穴的薄荷油,讓李錚完全清醒了。

他不敢相信,又滿懷期待地用顫抖的聲音問:

“老婆,你上次大姨媽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