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

宋嘉正打算不再拐彎抹角,便直接走到祁珩面前,說道:“殿下最近可聽說江南鹽引的事,負責江南那一帶鹽路運輸的龍虎鏢局最近當家姜清離奇去世,他手下的兒子姜蠻正在同他的義子杜曉爭鹽路的統轄權。”

祁珩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宋嘉正看祁珩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心裡放下心來,繼續說到:“臣有耳聞,姜清的兒子是個扶不上牆的,只會耍些背地裡的手段,論才幹堅決是比不上姜清的義子。但王爺和下官心知肚明,若是有能之人上任了,旁人要是再想分一杯羹,就難了。”

祁珩玩味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摩挲著杯口,似是在認真思考其中的關節,“尚書只待如何?”

宋嘉正舉起右手,扮做一把刀狀,無聲地做了一個向下切的動作。

“尚書既然早有打算,何故與本王細說?”祁珩抬眼睨道。

聽了祁珩的話,宋嘉正臉色變得為難起來,問道:“王爺可記得江南的知府杜維?”

“就是那個前年因為治理江南洪澇出了奇招,被我父皇額外封了爵位的那位?”祁珩一邊轉著手中的茶杯,一邊回想著。

“王爺好記性。下官聽聞那姜清的義子杜曉原來竟是那知府杜維的親身兒子,杜維早年為政清廉,得罪了不少人,他這唯一的兒子也因此被人擄走,前日他們才相認。杜維愛子心切,當即上報了朝廷要將自己的爵位傳給杜曉,杜曉如今成了爵,也算是個小王爺了……”

宋嘉正的話點到為止,祁珩只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如今杜曉成了有爵位的王爺,算是半個皇親國戚,縱使這鹽引的路子錢多的讓人眼紅,他們也沒膽子直接就做那直接謀害的事,萬一知府一個激動徹查了,就等於引火上身。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權力大的,替他們壓了杜曉的事……

呵,果然是個老狐狸……

祁珩正在想著怎麼找個理由先拖著這個老狐狸,他可不想平白替人擦屁股……突然間,一陣響聲就由遠及近到了書房門口,宋嘉正正在等著祁珩的後話,冷不丁被打斷,臉瞬間就黑了好幾個度,“外面何事,如此吵鬧,在郕王面前這像什麼樣子?”宋嘉正怒聲問守在門外的侍衛道。

“回大人,是大少爺在門口吵著要見您,說是要您處理家醜。”侍衛在門外低聲回應道。

“什麼?!”宋嘉正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成日裡就知道找事,但是總歸只有他這麼一個嫡子,總還是帶著縱容的。今日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麻煩精兒子這是要鬧哪一齣,不管是鬧哪一齣,今日他正在和郕王說大事,都不能被打擾。“讓他給我滾回自己的院子裡去,今日郕王大駕,別讓他給我在這丟人現眼。”宋嘉正趕忙讓侍衛傳話給宋凌寶,希望他早點安生下來,別添么蛾子。

“宋尚書,這外面的動靜如此之大,可是出了什麼事?”祁珩依稀聽到了他今日見到的那個爛泥宋凌寶的聲音,還聽到他說了什麼家醜的字眼。祁珩看熱鬧的心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

“王爺,無……”宋嘉正背對著門,正準備告訴祁珩府中無事,可以繼續討論江南鹽引的事,話才出了口,就被身後的門突然的衝力撞得朝前一個踉蹌,身後被大力踹開的門接著便直直地扇在了宋嘉正的背上,宋嘉正踉蹌後還未站穩,就直挺挺地被扇到了地上。

宋嘉正摔的那叫一個四仰八叉,感覺他此生都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氣的要吐血的事了。

“放肆!!!!”宋嘉正坐在地上一面轉身,一面用力眨眼想看清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宋凌寶左右兩邊都被侍衛架著不能動彈,但是踹出去的腳還停留在半空,應該也是被驚到了,此時他書房的門上還印著一隻清晰的腳印,門大剌剌開著,已經有不少的丫鬟侍衛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開始暗自偷笑了,他餘光掃了一下祁珩,祁珩依舊維持著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畫面,但抱胸插手的動作暴露了他此刻正在津津有味看熱鬧的事實。

“宋凌寶,你!你!”宋嘉正被回過神來的侍衛撲上來趕緊扶起,宋嘉正覺得自己此刻天靈蓋都在充血,他這個逆子如今是真的無法無天,都已經放肆到他的頭上來了。

宋凌寶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腳下去正正好踢飛了正巧站在門口的父親,自己也吃了一驚,看著宋嘉正氣急敗壞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樣子,宋凌寶想反問他幹嘛要站在門口的話生生嚥了下去。

許是動靜鬧的太大,宋嘉正才平復好自己的心情,準備上家法教訓宋凌寶的時候,宋凌寶的救兵,他的母親宋何氏便到了。

“哎呦,老爺你怎麼樣啊,身子可沒哪裡傷到吧?”人還未現身,聲音就飄過來了,果真是急急趕過來保命的。

宋何氏也沒有由丫鬟扶著了,一來就直接湊到了宋嘉正跟前開始嗚咽起來:“老爺,幸好你並無大礙。你要是有了什麼不測,我和凌寶齡心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我二十四歲大齡才生下了凌寶,生產時還半隻腳進了鬼門關,好不容易為老爺生下了唯一的嫡子,如今我是心疼凌寶心疼的緊啊。”

宋何氏停了一停,拿出自己的帕子,在眼角假裝擦拭了幾滴基本不存在眼淚,又繼續帶著哭腔道:“老爺您如今要為了凌寶的無心之失動了家法,多傷凌寶的心啊,老爺啊~”一面擦淚還一面用帕子掩著面朝宋凌寶使眼色。

宋凌寶心領神會,此刻便是撲通一聲跪到了宋嘉正的面前,擠了幾滴眼淚,帶著哭腔說道:“父親,一切都是孩兒的錯,孩兒身為嫡子,不能做到盡心盡力幫助父親已是萬分愧疚,如今還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孩兒願受家法,萬死也只願父親消氣。

旁邊祁珩謙讓地讓出了書房的主位,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翹著二郎腿抱著手臂,整暇以待地看著好戲上演。祁珩看著宋何氏和宋凌寶的一唱一和,拿著宋凌寶嫡子的身份說話,高門大戶都萬分重視嫡子,這樣的法子倒是百試不爽,唬的宋嘉正一愣一愣地,祁珩在心裡發笑,面上卻好好繃著紋絲不動。

祁珩看著看著就出了神,想到宋玉然從前在宋府的生活,會不會宋凌寶也會在傷害了宋玉然以後用同樣的方式和他母親一唱一和,逃脫了自己的罪責,祁珩越想越有可能,打算今晚回了府一定要好好問問。

祁珩掃視了一圈,才發覺出不對來,照理宋嘉正出了這麼大的事,連當家主母都來了,宋玉然不應該還沒有聽到風聲,這麼久都沒有出現,祁珩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聯想到剛剛宋凌寶一定要闖進書房的舉動,他在腦海裡將自己聽到的看到的串聯了一下,不好!

祁珩暗中揮手,召了福來到他身邊,準備通知福來通知暗衛去尋宋玉然,誰知福來突然藉著給他整理衣領的機會,塞給了他一張紙條,他藉著轉身的動作開啟紙條,快速地瀏覽了一遍,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眼神卻突然凌厲地看向了宋凌寶,周身的殺氣幾乎就要傾巢而出,他想起了方才紙條上的內容,呵,祁珩低頭端起手邊的茶盞,升騰的水汽模糊了了他眼前的景象,他輕聲譏笑道:“宋家的嫡子怎麼看著像個短命的……”

宋嘉正這會子稍微消了氣,又因為宋何氏哭得他心裡實在煩躁的緊,便說道:“今日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暫且饒了你,從明日起,你禁足在院子裡一個月,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邁出院子半步。”

宋凌寶從小就被禁足習慣了,現在就趕忙應著,等這事過去了,下面的事才是重頭戲。

“父親大人,其實兒臣剛剛那麼著急見您是有原因的。”宋凌寶見宋嘉正訓完了話,急忙說道。

“今日當著郕王的面,你倒是說說,到底有什麼要緊的事。”宋嘉正說道。

宋凌寶眼中閃過一絲卑鄙,撇了一眼正悠閒喝著茶的祁珩,說道:“父親啊,我們家可是出了家醜了!宋玉然她那個賤人在花園裡私會外男,還被下人看見兩人同進了花園旁的偏殿裡!”

宋嘉正一口水差點把自己嗆得歸西,他心虛地朝祁珩看過去,見後者還在悠閒玩弄著手中的杯蓋,忙說道:“剛剛的事你是不長記性嗎?如此光天化日,說的是什麼混賬話?來人,給我帶走關院子裡,再多禁足一個月!”

宋凌寶掙脫出了兩邊鉗住他的侍衛,繼續說道:“父親,府中的丫鬟都是親眼所見,父親若不信,現在便可以移步花園的偏殿去看看,兒子怕家醜外揚,已經著人將這對狗男女鎖在偏殿裡了!”

宋嘉正這下也沒了主意,只得看向祁珩,祁珩卻突然笑著站起來說,“宋少爺都這麼說了,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若是沒有的事,自然能證明宋玉然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