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衙役們的宿舍處,吳三娘毫不客氣地直接上前敲門。

“誰啊?!”

不滿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一股大力把拉著門環叩門的吳三娘帶著往前撲去。

“娘?”來開門的正是吳三孃的兒子張恆,“你怎麼到這來了?”

雖是在發問,但他並沒有想要等吳三娘回答的意思,打著哈欠轉身就回了自己被窩。

今日是張恆好不容易等來的假期,他剛當上衙役,以為是個閒差,卻在剛開始就被操練了個半死,要不是看在這名頭還算好聽的份上,他早就跑了。

可是就是這麼稀罕的休息日,卻被自己孃的到來打攪了。

張恆煩躁地把自己摔在床上。

吳三娘自來慣著她兒子,看到張恆躺著跟她說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把給張恆帶著的吃食一樣樣擺出來,吳三娘狀似不經意地露出自己手臂上被張二郎打出的青紫。

“娘,你手怎麼了?”果不其然,張恆注意到了吳三孃的傷,一邊嚼著東西一邊問道。

“還能怎麼,你爹打得唄。”

“噢……”聽到是自己爹打出來的傷,張恆含著飯應了一聲就悶頭刨飯去了。

吳三娘見張恆不照著自己的預想走,急了,“你不問問我你爹為啥要打我嗎?”

“有啥問的,爹打你肯定有他的理由啊。”張恆理所當然地說。

吳三娘覺得有哪裡不對,但長久以來順著兒子的習慣還是讓她誇道:“真是孝順,怪不得能收你做縣上的官呢,不想那宋家的,讀個書就以為自己鍍了金身了,連他爹的話都敢頂。”

一聽宋家,張恆來了精神,他也是在宋渠陰影下籠罩過的人,如今宋渠還在讀書,他卻早早地吃上了公家飯,如此對比,張恆自然自得無比,就希望別人踩宋渠而捧他呢!

“怎麼個事兒?”

吳三娘見兒子終於來了興趣,添油加醋的把這些天宋家的事情給張恆說了一遍。當然,她把自己有眼無珠,攀附不成反而惹惱了白夫人這件事全都賴到了宋家頭上,只說何金蓮小肚雞腸,暗地裡說自己壞話。

一通說完聽得張恆是氣血上湧,把碗重重一擱,就要到縣學去找宋渠的麻煩。

“誒,誒!你站住!”吳三娘費了老大力氣才拉住蠻牛一般的張恆。

“娘!你別拉我,我今天勢必要讓他們宋家知道,咱們老張家不是好欺負的!”張恆雖然對吳三娘被張二郎錘得滿身是傷視若無睹,但他受不了自己家的人被外人欺負,尤其還是自己老孃!

這打得哪是吳三娘?是他張恆的臉面!

張恆是越想越生氣,吳三娘幾乎都要拉不住他了,趕忙說:“你聽我說,他們宋家有異全都是因為許清,就是許清命好救了白小公子,才讓宋家攀附上白家,正好你堂弟缺個媳婦,你看,要是許清嫁到咱們家來,這跟白家親近的,不就是咱們家了嗎?”

吳三孃的話讓張恆頓住了腳步。

白家……

他在心裡細細琢磨。

聽出來了自己娘打的是什麼算盤,張恆揚起一個邪笑,舔了舔嘴唇道:“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娘。”

“啊?”吳三娘懵了一瞬,以為是張恆不願意給他堂弟出力,連忙說道:“你堂弟是個傻的,我孃家也就這麼一支獨苗,要是他娶了許清,最後好處不都是咱們老張家的嘛!到時候我這個姑姑開口要什麼,她許清還能不給不成?”

“比起做許清的姑姑,做她的婆母不是更親嗎?”張恆目光危險地說:“既然要親,自然是最親才好,誰又能親過我這個親兒子呢?”

“你要娶許清?!”吳三娘幾乎是拍案而起,“不行!”

這回輪到張恆不滿意了,“有什麼不行的?王氏那個黃臉婆已經沒用了,現在我已經在縣衙領了職,她的嫁妝也都給了咱,看她一眼我都嫌晦氣!”

“你,你……”吳三娘心亂如麻,一方面她替侄子的打算落了空,一方面她又為兒子的提議隱隱心動。

“娘,沒時間了,我只有今日空閒,若是再等,難保許清不會和別人定親啊!”

一咬牙,一跺腳,吳三娘腦子一熱就同意了兒子的方案,直接帶著他摸到了宋家三人擺攤的位置。

看到宋家攤位前大排長龍的景象,吳三娘原本還惴惴不安的心瞬間就被怒火灌滿了,她恨恨的目光似乎要把忙碌的何金蓮燒出一個洞來。

賤婆娘!還想越過她去?不可能!

忙碌完半個午市,售罄今日份滷肉後,許清藉口要去買食材和何金蓮母女二人分頭行動。

可是這越走許清越覺得不對勁,她總覺得有一道刺人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

猛地回頭!

熙攘的街市人頭攢動,許清張望半晌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自己這幾天累得神經太緊張了嗎?

有些疑惑地錘錘腦袋,許清繼續向折桂書坊走去,卻在剛踏入巷口時,被一個流裡流氣的小痞子擋住了路。

許清眉頭一皺,就要退出去,身後的光一暗。

竟是兩頭夾擊!

“敢問二位,為何要為難我一個小女子?”許清試圖和這二人溝通,堵人無非兩點,尋仇或是搶劫。

若是搶劫,許清身上還帶了點錢,先保住小命要緊。

若是尋仇……

許清眸色一暗,至少要知道仇家是誰。

可是這二人竟絲毫不接招,只嘴裡胡亂地念叨著什麼“妹妹跟我回家吧,娘都要被你氣死了”云云。

人販子?

許清擰著眉猜測,原來幾千年前人販子的招數就是這樣了?

不管他們是誰,心態已經被練出來了的許清先是按捺不動,在二人圍上來要抓她的時候許清猛地甩出一個後鞭腿,最近天天跑步、日日趕路練出來的腿部肌肉發力,狠狠地就抽上了後面那人的襠下。

說時遲,那時快。趁那人捂著檔痛苦地彎下腰,許清“唰”的一聲甩出甩棍,棍尖死命前抵前方那人,自己則借力撐著他的身體跳了出去,一出巷口就滿大街地喊:“抓柺子!有柺子殺人啦!”

前來圍堵許清的兩人,一個捂胸,一個捂襠,痛苦地趴在地上,再起不能,心裡滿是不解。

不是說就是個普通小姑娘嗎???

這麼生猛的普通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