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方陽沒有來這個時空。
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來？他又去了哪裡？
看清那個男人的臉之後，一種強大的無力感侵蝕了凌葉。
她好像聽見了命運的嘲笑。
多麼弱小，多麼可憐，多麼無助的人類，竟然想撼動命運這棵大樹，太好笑了……
當凌葉再回到周小紅出事的十字路口時，卡車、周小紅還有沈美茵都不見了。地上的那攤血跡在昏暗的燈光下黑得像一攤水，車輛來來去去地碾著，把那黑色的血攤得越來越薄。
不知少年方陽此刻是否得到訊息……
凌葉匆匆趕往醫院。
“你對不起我媽！你就是對不起我媽！”
醫院的走廊上，一團擁擠的人群裡爆發出絕望的嘶吼。
凌葉停下腳步，心中一緊，滿臉擔憂地地望著人群。
“你是翅膀長硬了還是皮子癢了？你怎麼敢這樣跟我說話？”
“我說了又怎樣？你自已做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我做什麼事了？我天天辛辛苦苦掙錢來養你兩娘母，我錯哪裡了？你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分錢不是我掙的？”
“你掙錢養家是你的責任！你怎麼不說你還在外面養了個小老婆呢？”
在這句話之前，人群裡一直有各種聲音勸架，在這句話之後，走廊上頓時靜下來了。
各種神色閃現在各人的臉上。驚詫的，看笑話的，氣憤的，無所謂的，像是打翻了顏料桶。
啪！
寂靜過後，少年方陽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耳光。
“你要是不跟你媽吵架，她今天晚上又怎麼會無憑無故跑出去？她要是不跑出去又怎麼會被車撞？我再對不起她我沒有害死她！但是你，今天晚上是你害死了你親媽！”
方陽瘦削的身子像被雷劈了般顫動一下，他的胸腔劇烈起伏，嘴唇抖動著，隨後在眼淚決堤的瞬間扒開眾人跑了。
方陽帶起的風輕輕撩動起凌葉的短髮。
“方陽——”人群中有人喊道。
“誰都不準去！讓他跑！簡直越來越不像樣了！”
凌葉長長嘆一口氣，抬腳追了出去。
醫院的小花園裡，方陽背對著路燈站在黑暗裡不停抽泣。他的雙拳垂在兩側緊緊攥著。他的臉沉在暗夜裡，只有那副眼鏡微微反著光。
“你媽媽的死，不是你的錯。”凌葉來到方陽身旁，遞給方陽一張紙巾。
方陽沒有接紙巾，而是抬起袖子快速抹一把眼淚，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凌葉收回紙巾，看著青澀的方陽說：“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我是夏如風啊！”
“夏如風？夏如風又是誰？”
“你小時候我還來過你家的啊！我是你媽媽的表姐的姑姑的孫女，你得叫我一聲表姐。”
“我不認識你。我爸在急診室那裡，你自已去找他吧。”
“先把你的鼻涕擤了吧！”凌葉再次拿出紙巾。
方陽接過紙巾，大力擤了擤鼻涕。
“跟你說個事，小的時候，我經常會覺得，我媽會把我扔掉。”
“麻煩你，不要跟我說話行嗎？我不想聽。”
“……好吧。不過，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我不要。”
“你看都沒看，怎麼就說不要呢？”凌葉從衣服口袋裡拿出那串銀色項鍊。
方陽錯愕地從凌葉手心拿起項鍊：“這，這是……”
“對，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