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芸無奈，只能又儘量用更大的聲音喊了聲，湯穎聽到聲音轉過來，眼裡帶著還未消散的忐忑和欣喜。
在看到眼前的人是蔣曉芸之後，忐忑和欣喜瞬間轉化成了疑惑。
蔣曉芸：“還真是你啊？”
“你怎麼在這裡？”湯穎說完，下意識地往蔣曉芸背後的居民樓看了一眼。
“我……”蔣曉芸順著她的視線往後看了一眼，說道：“剛好有事來這邊。”
雖然知道湯穎並不會多好奇什麼，但蔣曉芸還是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換工作了的事情，還是來這麼一個店鋪做“直播”。
說完，在對方更疑惑的眼神裡，蔣曉芸趕緊補充，說：“不是來找陳展博的，是去他對面的那家店鋪。”
“哦。”湯穎緊張的神情頓時緩和了不少，說：“大晚上的還跑工廠啊。”
這邊小作坊不少，陳展博以前就總需要一直跑工廠，有時候也會拖到大晚上的才回去。
湯穎對蔣曉芸的具體工作內容不太清楚，只知道差不多都是服裝行業做得非常厲害，便以為她和陳展博一樣，也需要經常跑工廠之類的。
“嗯。”蔣曉芸不想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結，含糊應了兩聲之後，便把話題轉了過來：“你怎麼在這兒？”說完，有意識地側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居民樓，瞭然地問道：“來找陳展博的嗎？”
“嗯，”湯穎先是點頭，隨後又連忙搖頭否認，說：“不是，就是……”
說著說著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蔣曉芸也不著急，等了一會兒之後，正準備打個圓場再見，便聽到對方又輕聲開口：“今天和他出去拍照片，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陳展博店鋪的模特竟然還是湯穎！
蔣曉芸知道這個事情的一瞬間，心裡就燃起了怒火。雖然說情侶兩人之間的事情，旁邊的人不好也沒有任何立場來說點什麼。
可都分手了，還讓對方來給自己幫忙，實在是說不過去。
在兩性關係中，通常都還是女性要更心軟一些。
看到蔣曉芸的表情，湯穎就知道對方可能誤會了，連忙解釋，說：“這不是雙十一前的最後一波上新和團購了嘛，就想著幫幫忙。”
蔣曉芸沉默，湯穎這會兒情緒平復了不少，語氣比起剛才來說也輕鬆很多：“就算是分手了，也總不能影響工作吧，畢竟錢大家都還是要賺的。”說到最後的時候，甚至還輕聲笑了下。
蔣曉芸想想，也是。
漢服圈圈子小，絕大部分店鋪都是老闆親身上陣，模特也好客服也罷，圈子裡的眾人幾乎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更不用說，像陳展博和湯穎這種戀愛史本身也算得上是“轟轟烈烈”的神仙情侶了。
臨到促銷，兩人傳出來什麼鬧分手一拍兩散的事情，對店鋪生意來說，只是百害而無一利。
相戀多年的人之間，雙方的生活和工作都互相牢牢地綁在了一起，分手也不僅僅只是輕飄飄的一兩句話和刪除拉黑。
一起走的時間越長，到最後需要顧及的東西就越來越多。
可悲的是，最後需要顧及的東西里面絕大時候都不包含感情。
蔣曉芸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環視了下四周，問道：“那你等下怎麼回去？”
小區裡有不少通宵都還在工作的小作坊，一般不存在什麼安全問題，但從小區出去的很長一段路，都是比較偏僻冷清的公路，湯穎如果是一個人走的話，蔣曉芸還真不放心。
“我……”
湯穎停頓了片刻，這才抬起頭看著蔣曉芸，說：“我住市區，你能順便帶我下嗎？”她語速有些快，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做出來的決定，如果說慢了，可能就不是這個決定了。
“啊？可以啊。”蔣曉芸下意識地應了聲，說完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電驢，有些尷尬：“不過我現在沒車，這麼騎回市區，可能會有點冷。”
“嗯，沒事。”湯穎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臉輕鬆。
小區裡昏暗了很久的燈光，突然閃了下，湯穎那雙清亮明豔的眼眸裡，似乎也有淚光一閃而過。
耳畔的夜風吹過，發出嗚嗚嗚的輕響。
隔著兩人的衣服，蔣曉芸也能明顯地感受到身後的人似乎有些微微發抖。
她沒問湯穎為什麼拍完照之後，還大晚上地在樓下站著，一如湯穎也沒問她，曾經那輛她存了很久的錢才買下，還帶著陳展博三人一起興奮地繞著整座城市跑了一圈的車去哪兒了。
蔣曉芸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前方，突然想到不久前，她幫陳展博搬家時候的場景。
工作有了，可她沒感到絲毫雀躍。
仍舊是在黑暗中橫衝直撞，還伴隨著嗓子如火燒般的難受疼痛。
在兩人走後，四樓一直緊閉著的窗戶突然開啟了。
四周的機器仍舊還在不知疲倦地轟鳴著，日光燈的光芒，瞬間蜂擁而至，爭先恐後地灑落在了外面空無一人的地上。
第二天起床後，蔣曉芸趕時間有種前所未有的難受。
嗓子並沒有因為一天的休息而好轉，反而還有變得更嚴重的趨勢，應該是發炎了。就連說句話，都得非常緩慢才行。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打電話過來。
蔣曉芸是看了一眼螢幕上跳出來的名字，皺了皺眉，直接掛掉。
但對方非常有耐心，不厭其煩地連續打了五六個之後，才改為發微信。
白茉瀾：怎麼不接電話。
蔣曉芸的回覆相當冷漠：說事。
微信剛一發出，手機鈴聲頓時就響了起來，蔣曉芸嘆了口氣無奈地掛掉，打字：不方便接電話，你打字說吧。
白茉瀾是VISION的老闆，現在打電話過來，肯定也不是什麼隨便閒聊幾句就能打發掉的，今天晚上還有直播，她不想讓自己到時候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茉瀾：大早上的就不方便接電話？談戀愛了？
蔣曉芸皺眉，指尖輕點，再次發了訊息過去：說事。
白茉瀾已經習慣了她這種絕不說廢話的行事風格，也不計較，還真就認真地發了訊息過來：過幾天我回國了，有時間出來吃個飯，看看你最近怎麼樣。
蔣曉芸恍然，這個時間點，對方應該是剛從美國展和法國展回來。
以前的她和ADAM都是一起的，從八月底開始準備展會的事情，九月初出發，美國展參加完，再去歐洲走一圈拜訪主要的客人，法國展結束之後回程，又急匆匆地投入上海展會的準備之中。
整個下半年，忙得幾乎連呼吸的時間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