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嗯，剛才表現挺好的。”
謝楷鋒想了想，決定就剛才的面試情況進行簡單總結：“比很多沒經驗的人表現都好，不怯場，也懂得隨機應變。”
他本來還想往氣質和身材上去誇幾句的，但想了想也還是沒說出口。
習慣這行的人，對方能準確知道自己的意思和重點。但不熟悉的人，聽到突然誇身材，估計會覺得不妥。
沒想到竟然還能從對方口中聽到幾句好話，蔣曉芸受寵若驚的同時，想到剛才的那個問題，笑了笑說：“起球那個事情？我還覺得這麼直接說，有些不好呢。”
謝楷鋒看了她一眼，說：“是不怎麼好，後面應該在加一句，誰說羊毛衫不起球，就讓他直接滾犢子！”
蔣曉芸忍不住跟著樂了起來，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也想讓那瓶止咳糖漿自己去網上查一查什麼叫做針織面料什麼叫做羊毛衫的。
不過沒想到謝楷鋒身為工作室老闆，也會有這麼暴躁的想法。
“那你現在，還有其他什麼需要了解的沒？”
蔣曉芸畢竟不是是什麼職場新人，過了最開始的那點尷尬之後，也迅速從手足無措的情緒中脫離了出來，跟著謝楷鋒走到辦公室，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想了想，說：“上班時間？”
主播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不需要像是其他行業那樣朝九晚五，準時上下班打卡。
不同店鋪都有不同的時間和想法，甚至大部分都不用天天過來開播。
“晚上七點開始準備，七點半左右開播，一點下播，每週可以休息一天。”
和陳展博之前給她提過的沒什麼太大出入，只是沒想到這個作坊看起來規模不大，居然每天都要播。
蔣曉芸點了點頭，表示沒有什麼意見。
“工資方面，直播間銷售提成三個點。前期你沒有任何經驗，七十塊錢一場，熟練了可以再談，一百到一百五左右一場。”謝楷鋒說到這裡，略微地停頓了下。
繼續說道：“不過電商這行，除了春節之外，其他節假日通常都不會有什麼長假，只能夠給你適當的調休。具體情況具體再商議決定，這個我現在是沒辦法給你保障的。”
具體情況具體討論，就等於幾乎沒有只能聽從安排。
典型的無良老闆套路。
蔣曉芸在心裡暗自腹誹了下，也還是點點頭表示欣然同意。
服裝行業，從原料紗線開始，到最後成衣銷售。
絕大部分環節上的公司工廠，別說朝九晚五準時上下班了，就是有一個能雙休的公司，都算是稀罕神奇。
兩人又簡單地說了幾句之後，蔣曉芸才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來，問道：“那有五險一金嗎？”
謝楷鋒抬起頭看著她，很明顯地愣了下，往透明的玻璃窗外看了一眼，又環視了下當前的辦公室，有些疑惑地開口：“你看我們這兒，像是有五險一金的地方嗎？這裡，就是一個單純的小作坊，沒有。”
除了加班什麼都沒有的小作坊。
蔣曉芸一時間有點猶豫了。
估計是覺得自己剛才的那話有些太生硬，謝楷鋒輕咳了兩聲，說：“這些東西，我們暫時都是沒有的，不過效益上來了穩定了，也會安排上。”
“你看吧，我們這裡就這麼幾個人，指不定今天來了，明天就說一句有事情來不了了。
小作坊的流動性，實在不是能和大公司相提並論的。五險一金這些東西，至少就現在來講，不怎麼現實。”
蔣曉芸跟著沉默了一會兒，只說：“那行，我回去再想想。”
面試都沒辦法當面給答案的，幾乎就等於委婉拒絕。
謝楷鋒深諳此道，也沒說什麼，站了起身，意思是送她出去。
原本還挺熱鬧的工作間裡，看到兩人出來之後，頓時就沒人說話了，安靜得不行，只有手頭上折騰包裝袋發出的嘩啦嘩啦的聲音。
“就這樣，也不用送了，”蔣曉芸站在門口，客氣地朝對方笑了笑，說：“也就兩層樓，不會走錯。”
“嗯。”謝楷鋒應了一聲，卻也沒有馬上轉身回去，很明顯還有話要說。
蔣曉芸有些疑惑，不過也不著急，就這樣陪對方站著，靜靜等待對方的後文。
“聽陳展博說，”謝楷鋒終於開了口，說：“你是從VISION出來的。”
蔣曉芸想了很多，覺得對方應該是想在面試這件事情上多說一些，可能是挽留也有可能是婉拒的客氣，但唯獨沒有想到，問的竟然是自己工作過的公司。
謝楷鋒微微低著頭，有些過長的頭髮從額頭上垂落到眼睛上，遮擋住了的他的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嗯，年初從那邊辭職的。”
“哦。”謝楷鋒點點頭沒繼續說下去。
蔣曉芸跟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煩躁：“你是想問那件事情對VISION的影響吧？”
“嗯。”
意料之中的答案。
行業相關往往就是這樣，出了點什麼事情，周圍無數人都會來八卦問訊息。
“還好吧，剛開始影響還挺大的，大家都沒什麼心思上班。”蔣曉芸扯了扯嘴角，說：“後來很快就沒事了，清閒了一個夏天，後來實在是太忙了，也又開始繼續加班了。”
“一個人死了，但其他人也還是要繼續生活。”
謝楷鋒嗯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了句：“畢竟事情總是要有人繼續做下去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剛好吐出一口濃煙，白色的煙霧在逼仄狹窄得有些黑暗的樓梯間蔓延開來，只有菸頭的那點紅光，若有似無地亮著。
蔣曉芸皺眉，不是很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
“聽說你好像做得挺不錯的，怎麼沒繼續做下去了？”
“不想做了，”蔣曉芸笑著搖了搖頭，說：“太累了，想找個相對清閒一點的工作休息下。”
謝楷鋒半天沒有說話，等到蔣曉芸覺得對方可能是已經單方面結束話題的時候，才聽到對方有些沙啞地開口：“在這裡上班，也累，比想象中的要累很多。”
“嗯？”蔣曉芸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對方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我是說，這裡只會比那邊更累。”謝楷鋒抬頭看著她，眼神平靜：“如果只是想找個地方休息的話，建議換一個地方，這裡不怎麼合適。”
“好。”幾乎是下意識地，蔣曉芸開口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