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寄綿從一片黑暗中轉醒的時候,只覺得後頸有些酸脹的疼。

她悶哼一聲,下意識想挪動手腕。

卻聽到耳邊細碎輕響。

手腕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挪動的距離受限,幾乎連自己的後頸都碰觸不到。

記憶在逐漸甦醒的意識中迴盪。

鍾寄綿驀地睜開眼,目光所觸,是籠在微暗光線下、熟悉又陌生的臥室。

這點兒光線的亮度剛剛好,不會讓剛醒過來的她感到刺眼,也不至於太昏暗,看不清眼前景象。

鍾寄綿緩慢撐起身,坐了起來。

神色還有些發怔。

熟悉,是因為這處臥室她曾經住了好幾年,一切擺設如舊,甚至連遠處櫃子上放著的花都是一樣的,好像全無時間流逝的痕跡。

陌生,是因為七年未見。

指尖隱隱發麻,鍾寄綿目光一轉,落到了不遠處安靜坐著的男人身上。

藺殷坐在椅子上,姿態懶散地靠著,長腿慵懶屈起。

他手中拿著一本書,正不緊不慢翻看著。

像是完全不在意床上的動靜。

“藺殷,你剛剛……”

“噓。”藺殷沒看她,慢條斯理豎起手指,壓在薄唇上,輕聲道,“你先看看自己的情況。”

鍾寄綿早就發現了。

柔軟大床邊,四角莫名其妙豎起四根立柱。

而她的手腕腳踝上,都被從立柱上蔓延而來的細細金鍊扣著。

鎖釦內裡做了軟墊設計,但偶爾觸碰,還是能察覺出冰冷。

因為她坐起的動作,鎖鏈幾乎是在空中完全繃緊了。

“……”

縱使鍾寄綿在回來之前,就想過無數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也還是懵了。

啪嗒一聲。

藺殷屈指,合攏了書,隨手放在一旁桌上。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了床邊,看著臉色茫然的女人,微微往前俯身。

唇邊勾著溫潤笑意。

連聲音也是清潤溫緩的,“綿綿,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鍾寄綿緩慢眨眼,“這個鎖鏈……”

“防止你再一次跑了。”藺殷抬手,指尖輕輕落在那冰涼金鍊上,輕描淡寫道,“從你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下了決心。”

“再次見到你,就要把你鎖起來。”

鍾寄綿一直在看著他。

對上那雙烏黑眼眸,幾乎被他眼底展露的過於濃烈的偏執和佔有包裹了全身,不自覺顫了顫。

她想,藺殷還一直記得她。

他記得,他願意讓自己留下。

這在鍾寄綿的設想中,是最美好、最不敢多想的一種。

她幾乎壓不住心中翻湧而生的喜悅,眼眶都被激烈情緒衝擊得泛紅。

藺殷卻蹙了眉。

“害怕?”指尖下移,藺殷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修長手指用力扣住了她的下巴。

“鍾寄綿,我不怕你害怕,也不怕你恨我。”

“不管你在外是不是有了別的人……從現在開始,你眼裡只能有我。”

藺殷沒收斂力氣。

手指用力到幾乎揉進她白皙肌膚中。

被禁錮著下巴,鍾寄綿沒法張口,只能努力地搖了搖頭。

她仰著頭,肩頸拉扯出一道漂亮弧線,居高臨下望去,裙子領口壓不住細膩白皙的肌膚。

藺殷指尖驟然一鬆。

鍾寄綿輕輕一掙,就擺開了他的束縛。

白皙下巴上還帶著一點兒微紅指痕,眼睫盈淚,看著像是被欺負慘了。

“我……”鍾寄綿緩了緩氣,目光沒有一絲偏離,注視著藺殷,“我這次回來,就是想來見你。”

“如果你身邊沒有其他人,也還記得我,我就留在你身邊。”

“奶奶的教養之恩,我用七年的分別償還了。”

“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她的聲音柔軟清麗,含著一點兒極淡的鼻音,眼眶溼漉透紅,好似十分誠懇又堅定。

藺殷神色淡淡。

垂落的指尖不自覺捻動,目光掃過四角輕晃的金鍊。

男人懶倦垂眼,勾了勾唇。

眸底沁冷,“鍾寄綿,如果你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脫身,那我要告訴你,沒用。”

“是真是假,我現在都不在乎了。”

他抬手,攥住其中一條金鍊,驀地合攏手指,往自己這邊一拉。

鍾寄綿小聲驚呼,被直接拉過去一段距離。

裙襬凌亂鋪在床上,露出細瘦小腿,腳踝上的鎖釦受力,白皙肌膚被重重摩擦過,立刻就紅了小片。

纖長脖頸被手掌掐住。

藺殷俯身貼近,語調溫柔,似是情人間親暱私語。

唇若有似無觸著那白軟耳廓。

“乖乖做我的玩偶。”

“就是你唯一能做的。”

-

情況超乎了鍾寄綿的想象。

她的離開又回來,讓藺殷骨子裡無聲燃燒著的偏執掌控徹底爆發,態度漠然又惡劣。

連那層溫文爾雅的表象都不裝了。

鍾寄綿的努力之下,只能讓自己有了能出房間的能力。扣在手腕腳踝的金鍊很精巧,能用特殊方法拆卸重連,甚至帶著小型的定位警報裝置。

只要鍾寄綿往玄關地方踏出一步。

警報就會在藺殷的手機上響起。

第一次意外踏入玄關觸動警告時,鍾寄綿人都懵了,看著沉著臉從廚房裡轉出來的藺殷,下意識解釋,“我看到掛著的衣服掉了……”

垂落的金鍊被藺殷用力一拽,鍾寄綿跌跌撞撞撲入他懷中。

溫熱手指扣在她的後頸。

藺殷語調冷沉,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綿綿,乖一點。”

指尖滑落,觸碰她的脖頸,微微收攏用力,藺殷不緊不慢道,“別惹我生氣。”

鍾寄綿被制住最脆弱的喉嚨,在輕微的窒息感中,只能艱難地點了點頭。

壓在脖頸處的手指終於放鬆開。

鍾寄綿攥緊了他胸前的衣服,猛地咳嗽了幾聲。

藺殷不為所動,只是靜靜站在原地,聽著她有些沙啞的喘息。

“我、我不會走的。”她反覆保證。

藺殷聽著,笑意疏冷。

鏡片後,眼尾洇開紅意,一閃而逝。

-

被收了手機,鍾寄綿獲取資訊的唯一方式,就只剩客廳裡的那臺電視。

眼看著新聞上顯示的時間,距離她回京都那天已經過了兩週。

鍾寄綿蜷腿坐在沙發上,金鍊輕晃,她抬手半轉身,看向不遠處的藺殷。

輕聲道,“樂團只有一週的假,我另外請了一週……藺殷,老師聯絡不到我,會怕我出事,我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

“你放心,我不會做別的……”

話音未落,藺殷起身,拿了她的手機過來。

“我不怕你做別的。”藺殷屈指勾下眼鏡,似笑非笑,“因為,沒人能找到的你。”

對上鍾寄綿不解視線。

藺殷目光掃過四周,從容道,“這不是在當初那個小區。”

“這是我專門為你佈置的,誰也不知道。”

“你想跑,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