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勺子輕撞杯壁。
房間光線昏暗，姜倪背對著他，秦既景看不到她此刻臉上的神情。
姜倪垂首，將剛剛捧歪的勺子歸位。
回身，她眉眼稍抬，毫不意外的撞上他的視線。
姜倪抿著唇，依舊是那副無辜模樣，她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又指了指門口。
秦既景沒答應，“先這樣，有事。”
這句話是對電話那邊的人說的，對方附和幾聲，秦既景按下結束通話。他合上手裡的檔案朝她走過來。
“剛才嚷著疼，這會兒又亂跑。”
越過她圓潤的肩頭，秦既景隨手將檔案丟到她身後的辦公桌上。抬手間帶起一陣風，撩過她鬢邊。
姜倪被頭髮扎的臉頰有些癢，伸出手輕輕蹭著，“沒有亂跑啊。不是來給您送咖啡嘛。”
“他們人呢。”
“本來是有人送的，但是我覺得自己一直在這裡蹭吃蹭喝，什麼都不做的話實在過意不去。”
男人聽了，也非常善解人意的回：“既然如此，一會兒你可以去找老徐，後院的雜草應該還沒處理乾淨。”
“……”知道他是開玩笑，姜倪嬌哼：“不好意思秦先生，我是個病號，我只能送咖啡。”
話落，換來一聲輕嗤。
“那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擾您開會。”
秦既景叫住她，“不是無聊？”
“是有一點兒……”
她現在不能出門，樓下的影音室也沒什麼心情光顧。
“坐著，幫我整理資料。”
怔愣間，他已經繞到對面坐下。想到自己剛才說過蹭吃蹭喝心裡過意不去的話，現在也只能替他打雜了。
“那我就坐在這裡嗎？”
她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和他隔著一張辦公桌。
他把問題還給她：“你想坐哪兒？”
“哪裡都可以？”她眼睛一轉，一看就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偏偏，他就不怕她這些小心思。
桌下的長腿微微岔開，他掌心輕拍右腿，“過來。”
“……”姜倪一口氣哽住。
“不了不了。”
她眼神閃躲著，在身邊的椅子坐下，垂著頭一副乖順模樣，徹底沒了逗弄的壞心思。
她本來還以為他開線上視訊會議，不方便她出面的。誰知道，他根本不在意這種事。
秦既景就知道她不敢，收回腿將手邊的檔案推過去。
“看得懂嗎？”
姜倪潦草翻了翻，“可以的。”
她大學學的經濟學，還算對口。而且這些只是一些基礎資料，沒什麼難啃的東西。
會議開始，大致內容是圍繞著LX資本最近投資的幾個新專案展開的，所以桌上的檔案資料比較多，都是總裁辦的助理在秦既景下飛機前送過來的。
本來是整理好的，但剛剛他粗略的掃過一遍，現在堆在一起找起來比較麻煩。
秦既景開會時，不完全靠同事口頭彙報，也會認真過一遍餘特助準備的資料，確保同步。
姜倪聽到他報上一個專案名字，手下資料翻了翻，隔了會兒遞過去。
會議還在進行中，姜倪宛如他的員工，聚精會神的聽著他們的會議內容，就當上課了。
捕捉到新能源這個關鍵字眼，沒等秦既景開口，只是一個抬眸的動作，檔案就已經展開放到他了手邊。
緊接著，她動作嫻熟的抽走他手下另一份檔案。
秦既景眉眼鬆動，眼底有一瞬的波動。
只是姜倪沒有發現。
流程熟悉下來，姜倪就不只是幫他遞資料了，她覺得枯燥，順手還簡單的做了會議記錄。
窗外起了一陣風，桌上的檔案被風吹得劃拉作響。
姜倪茫然抬頭，看了一眼開啟的窗戶。書房的窗戶佔了正面牆的三分之二，視野開闊能將院中的每個角落收進眼底。
會議開始時，秦既景開啟了房間裡的燈。因此她也沒注意到窗外逐漸陰沉的天氣，烏雲還在翻滾，雨水沖刷著院中的幾顆玉蘭樹，起風了，樹枝正在劇烈搖晃。
有風持續灌進來，吹得人脖頸發涼。
姜倪欲要起身關窗。
對面，會議突然暫停，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是秦既景打了個手勢。姜倪看過去時他已經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頭頂一側投來的光線，落下一片陰影，籠罩在她身側。
“稍等，我去關窗。”
“……好的秦總。”那邊出聲應著。
雖然看不到電腦螢幕，但姜倪猜測，他們和她此時的表情大概如出一轍。
事實確實如此，一群高管沒太明白為什麼秦秦既景會親自去關窗戶。倒不是說他多高貴，這種事做不得。只是他們能感覺到他身邊是有人的，雖然不確定是哪位助理，但一定是有人在旁邊的。
一個是因為秦總有開口和那人要過資料，一個是因為秦總頻頻看向螢幕外。
在他們的印象裡，開會時，除了發現重大隱患和差錯，秦既景一般不會叫停會議。
更不會因為這種小事中斷會議。
明明給助理遞個眼神就可以解決，哪裡需要勞他大駕。
眾人不懂，也不敢發出質疑。
幾人交換視線，認為秦總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秦既景很快回到原位。
姜倪訕訕摸了摸鼻子，低頭繼續工作。
模樣瞧著倒是比他會議室裡拿著高薪的高管還要認真。
秦既景注意力回到螢幕上，“繼續。”
會議進行到後半程時，姜倪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回國這些天，她時差慢慢調過來了，她有睡午覺的習慣，今天秦既景突然回來，她午休的時間都沒了。
眼皮子開始打架，她垂著眼，聽著那段還在彙報幾個重要的資料，一串串數字聽得她腦袋發昏，耳邊的聲音逐漸模糊。
把最後一份檔案遞過去，姜倪終於不堪重負，枕著手臂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秦既景在和那邊溝通，一時沒留意她這邊的動向。經理說送來的一份檔案需要他簽字。
他家中常用的簽字筆就那一支，剛剛被姜倪順手抽走了。
他同她要筆，沒得到回應手指叩了叩桌面提醒。
“啊？”聽到動靜，姜倪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幹什麼？”
秦既景手指微頓，這才抬頭。目光從她頰邊壓出來的紅印上掃過，最後在她那雙迷離半闔的眼睛停住，壓低嗓音：“沒事，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