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的怪事到了他老婆這裡,可就沒法解釋了。”大狗故作神秘地說著,他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顯得陰晴不定。

獨守空房的寡婦懷了孕,放在什麼時候都不是光彩的事情,而在她男人死後半年,身懷六甲的寡婦不知怎的死在家中,具體的原因沒人知道。

不過寡婦死後,家裡的人又礙於面子不好處理後事,就交給了村子的村長處理。後來那家人偷偷出了點錢,村長就把這寡婦連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一同葬到了亂葬崗中。

可這件事沒過多久,更為詭異的事就發生了。有人說半夜總能看見個女人揹著孩子,在村裡來回走,那孩子的哭聲還很是滲人。

但恐慌最終的爆發,還是要屬鄉里唯一一家供銷社統計員講述的故事。

那天也是天剛剛擦黑,一名披頭散髮的女人揹著個不大的嬰兒來買吃的,嬰兒哭鬧是常有的事,所以開始統計員也沒在意。

統計員收了票據,也沒看清女人的長相,直到第二天才發現,鐵匣子裡竟然多了幾張冥幣。

統計員頓時尿都嚇出來了幾滴,一回想昨夜的女人,和村裡那死去的寡婦很是相像,更是嚇得魂不守舍,便將這件事告訴了村長。

村長找了幾個村裡的老人商議,畢竟誰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於是便叫了幾個後生帶著傢伙,要去挖墳開棺,當然這種事吸引了幾乎全村的人到場,甚至包括鄉上的紅衛兵。

眾目睽睽之下,寡婦的墳頭被挖開,可還沒等開棺,就聽見棺材裡真的有孩子的哭聲。眾人一下子就慌了,這下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

可當時公社的成員和鄉里的紅衛兵都在,村長也是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命令繼續開館。

棺材開啟,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是,寡婦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可她的懷中真的有個白嫩嫩的孩子,閉著眼大哭不止。而且在棺材的底部,有個半人寬的大洞,也不知道是不是寡婦夜裡還魂,從洞口鑽出去,帶著自已的孩子去買乾糧充飢。

“後來那個孩子聽說被省裡來人接走了,女人的屍體被紅衛兵拉出來當眾火化。”大狗說完這些,眾人面前的篝火突然搖曳了一下,山間的寒夜便開始陰冷了起來。

“你……你這不是瞎編的吧?”朱開端著碗磕磕巴巴地說道,“不得不說,你小子這故事編的倒是挺唬人的。”

“故事是真是假,你有機會可以去問問和平鄉里年紀稍大一點兒的人。”大狗一邊往火堆裡扔著柴火一邊繼續說著,“怎麼樣?這一次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朱開轉頭看了看我,我心說你就別指望我了,這女屍產子的事情聽起來就毛骨悚然,之前更是聞所未聞。

“所以說啊,這山裡面的事情並不是你們這些外來人能想象得到的……”

然而大狗的話還沒說完,我身邊的喬亞寧又開口了。

“女屍產子也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是吧妹子,這你都懂?”朱開一臉茫然,顯然這已經是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對不對我不知道,只是一種猜測。”

“說來聽聽。”我也十分好奇喬亞寧會給出什麼樣的解釋。

“很可能是那女人死之前已經快要臨盆,而死後屍體從內部開始腐敗,腹腔中就會產生大量的氣體來壓迫骨盆,迫使胎兒娩出。”

喬亞寧說這話的時候用了不少的專業性詞彙,一向生活在山村裡的大狗他們當然是聽不懂的,可是我和朱開則不同,雖說不確定其真實性,但她的說法也是個符合邏輯的解釋。

“嗯!對,沒錯!以前我在南方打仗的時候,天氣炎熱,屍體腐爛得很快,我就見到過有的人死了沒多久身體腫得就像個氣球。”

可大狗聽了之後只是多看了一眼喬亞寧,並沒有顯現出多少異樣的情緒:“其實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這個故事是真是假其實並不重要,你們說的那些是否能解釋得通也不重要。”

“嘿!那你這是什麼意思嗎?說不過,耍無賴?”

大狗衝著朱開笑著搖了搖頭,可他的神情在火光的映襯下,多少帶著輕蔑的意味。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說就像這鍋龍鳳湯一樣,我們這些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山中的森林與河流就像是我們的母親,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母親’給予我們的。所以當你們這些外來人來到這裡,即便無法理解她,但是也要心存敬畏,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發生什麼解釋不了的事情。”

大狗這話說得不緊不慢,而且完全不像是一個從沒有受過教育的人能說出來的話,這不禁讓我對其刮目相看,就連朱開也被他說得是啞口無言。

“火就要熄了,再做下去恐怕要把陳教授的木料都給燒了,不然我們今天就到這裡?明天還要繼續伐木呢。”

眾人聽了都沒有異議,於是大狗先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雖然現在正值冬季,可小石村村頭的這條小河卻沒有完全凍住,看來這河的源頭應該是有一處地下的活水。我們將手裡的碗筷在河邊洗了洗,最後都交還給了石秀梅。

但其實別人可能都沒注意,我卻發現從我們坐下一直到結束,這個石秀梅可是一口蛇湯都沒有喝。

我就不禁好奇這人既然不是為了龍鳳湯,為什麼會跟著一起溜出來,難不成她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不過我是不可能當面去詢問這些的,收拾完後我們幾人就沿著河岸的碎石灘往村裡走去。大狗兄弟還有石秀梅他們家就在村頭兒,而阿鳳家在村子的另一邊,所以我們簡單地告別後就分道揚鑣了。

而剛剛分開不久,朱開就湊過來問我:“你說這大狗子今天晚上是什麼意思?”

我看了一眼跟在我們身後的喬亞寧,這一晚所發生的事情讓我對她的印象改觀不少,但還沒有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

於是我給了朱開一個眼色,隨即說道:“你覺得呢?”

“我?我看這就是一場鴻門宴,看似是請我們吃龍鳳湯,實際上是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

我心說你還不傻:“既然如此,誰是霸王,誰又是沛公和項莊呢?”

“項羽項莊?我看他像狗才對啊!哈哈哈!”

我白了朱開一眼,這才注意到不知從何時開始,山林間開始下起了一層薄霧,就像是一張白色的紗巾,籠罩在小石村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