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因為又要去林場趕工,所以我在雞叫聲中艱難地爬了起來。

在大隊食堂吃早飯的時候,原本我想問問素芬大姐齙牙的情況,但誰知素芬大姐今天沒來,說是請假在家照顧齙牙,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吃完飯,我、朱開、喬亞寧依舊是坐著牛二的驢車去往林場,恰巧在村頭兒遇到了送彩玲回去的李振業。

經過一夜的休息,彩玲的面色好了不少,小臉兒紅撲撲的,就像是昨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出於禮貌,我向著趕車的李振業點頭示意了一下,但誰知車上的彩玲見了我,就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下車跑到我的近前。

“躍華哥哥,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我很是詫異,不知道彩玲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是什麼意思,而一旁的朱開則偷偷對著我眉飛色舞,一臉看戲的神情。

“哦,當……當然,趕超兒的事情還要多謝謝你,還有你的奶奶。”

但當我提到老薩滿的時候,彩玲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去:“嗯!如果以後有機會離開這裡的話,記得來找我,我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

彩玲沒頭沒腦地說完這一句後,就轉頭小跑著回到了李振業的馬車上,只留下一臉茫然的我,看著她那小巧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色的地平線上。

“嘿!我感覺人家小姑娘這是看上你了。”

朱開合牛二一陣鬨笑,我白了他倆一眼,但卻一直在思考著彩玲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

等人齊了之後,我們就跟著大部隊開始向著坎達林場進發。

在林場忙碌了一上午,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大石村的劉國慶三人就湊了過來。

王慧琴指了指我臉上的傷,有些關切地問著:“陳躍華同志,你沒事吧?”

“我說王慧琴同志,出去打狼的又不止陳躍華同志一人,怎麼昨天不見你問問我有沒有事兒?”還沒等我開口,朱開就率先開口懟了過去。

“朱開同志,同樣是打狼,可陳躍華同志可是真刀真槍地上了戰場。不像某人,從外面溜達了一夜,也好意思往自已的臉上貼金。”

王慧琴和朱開真可謂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了,只要遇上必須擠兌對方兩句,否則這一天都過不踏實。

“王慧琴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幫沒幫上忙那是孔隊長說得算,也不是你這個……哎呀,孔大隊長!”朱開的話說到一半,就看見了剛剛打完飯路過的孔安順,孔大隊長。

這傢伙立馬給我使了個眼色,端著自已的飯盒就跑到孔大隊長那邊坐著去了。

“狗腿子,看他那一臉諂媚的樣子,這要是在過去,絕對妥妥的漢奸走狗!”王慧琴沒好氣地瞥了朱開一眼。

我是無奈一笑,而一直少言寡語的喬亞寧也是低著頭吃著自已的午飯。本來她性子裡就有些冷淡,而且因為出身的原因,王慧琴對喬亞寧從一開始就帶著偏見。

所以喬亞寧也不會自討沒趣,我估計她之所以願意我們坐在一起,也是想表現得合群一些。而且如果讓她和那些村裡的大姐坐到一起,聊些家長裡短的,我估計她會更加的不自在。

朱開走後,王慧琴便轉移了話題:“躍華同志,聽說昨天你來我們大石村了?還請了個什麼……什麼薩滿,還有這回事?”

“啊,是!”

我簡單地講了幾句昨天晚上彩玲給齙牙跳神的事,他們三人聽後,倒是劉國慶率先發表了意見:“發燒昏迷不省人事,很可能是腦血管出現了問題,這種事不去縣醫院,反而去找神婆,躍華同志,這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啊。”

我知道劉國慶是上過大學的新五屆,所以對這些薩滿巫術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拉去縣醫院?你知道縣裡距離他們小石村有多遠嗎?我們當初坐車過來還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大半夜地用馬車將人拉到那兒……嘖嘖!”王慧琴搖了搖頭,我們其實都明白她的意思,以小石村的實際情況,套車去縣城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而這時年紀最大的宋建軍打著圓場:“好在最後人沒事兒就行!我記得之前我們老家也有不少這樣的半仙兒,小病小災的,有的還挺靈驗的。”

但誰知劉國慶情緒激動地反駁道:“那也不行!雖然現在看起來沒事兒,但不經過專業的檢查,誰知道有沒有造成無法逆轉的損傷。而且躍華同志,這不是一名知青應該做的事情啊!”

聽到這裡,我拿著筷子的右手瞬間停住了,因為我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第一,就真的像是劉國慶說的那樣,齙牙雖然明面兒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也退燒了。但後來是什麼情況我根本沒來得及去問過,萬一真的留下什麼病根兒,那我也是要負一定的責任的。

第二,也就是劉國慶剛剛最關鍵的那句話,我是一名下鄉的知青,並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村民。如果齙牙沒出什麼事情還好,若是真出了什麼問題,這件事的影響可就大了。

在座的其他三人也聽出了劉國慶的弦外之音,一時間開始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生怕我們剛才的談話被什麼有心之人給聽去。

不過一直沉默不語的喬亞寧卻突然開口了:“我記得你是被人叫去的吧,聽村裡人說不是素芬大姐來求你幫忙,你也是好心才跟著去看看什麼情況的嗎。”

喬亞寧的話立刻點醒了我,隨聲附和著說道:“對對!我是過去幫忙的,其他的什麼都沒做。”

而就在這氣氛快要降到冰點的時候,朱開卻一臉陰沉地坐了回來。我以為他是在孔鬍子那裡吃了癟,但誰知他剛一坐下,就蹬著一雙牛眼對我說:“華子,你說的那個什麼薩滿,是你從大石村請來的吧。”

我心裡叫苦不迭,心說你他孃的還真是個人才,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可朱開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瞬間心涼了半截。

“剛剛孔大隊長說他們大石村昨天晚上有個人家著了一場大火,由於距離村子太遠,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等他們到了現場,火已經把房子都燒塌了。如我聽得沒錯,那戶人家……好像就是今早那個小姑娘的……”

“你說什麼?”

叮噹兩聲,我手裡的筷子直接掉在了飯盒裡。

“嗯,燒的好像就是那個老薩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