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好冷啊。”早上剛才從餐廳出來的林禾縮縮脖子，把下巴塞進衣領裡，感覺到一點溫暖：“這風，嘶——哈——”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人來人往的眼前，上空漂浮著幾團白氣。不一會又消失在蒼白無力的空氣中。
陳歲抱緊水杯，催促道：“趕緊走吧，教室裡面還是暖和的。”
三人相互依偎著，走在充滿寒冷北風的校園裡。
二樓拐角處，碰見了剛剛走出辦公室的林路，男生錯身經過，下樓。整個動作不過三四秒鐘的時間。但是時間像是被放慢了一樣，一幀一幀的慢動作組成一幅安靜的畫面影像。待到人走遠後，三人步伐放慢，林禾和陳歲動作一致地轉頭看向左邊的齊雨，臉上帶著興奮的亮光。齊雨默默地拉高了圍巾，深綠和暖黃相間的圍巾上端只露出一雙安靜的眼睛。她垂著眉，讓人看不出神態。
陳歲：“齊雨害羞了。”
林禾搗搗她胳膊，笑得很自然：“你說出來幹嘛啊。”
齊雨拉高圍巾，將整個臉都遮住，還沒有忘記搖搖頭。
“放心，我幫你打聽打聽。”陳歲拍拍胸脯，黑色羽絨服發出悶悶的響聲。
“打聽什麼？”穿著深藍色麵包服的許研從後面走近，目光直直落在中間林禾身上。走廊上，同學三三兩兩地經過，林禾三人靠著欄杆那一側，許研和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服，只露出一個腦袋的蘇長青站在眼前。
林禾迎著他的眼神，看見他後面，木茸悄悄地錯身經過。許研皺著眉頭：“林禾你又看上誰了？”
此話一出，四下皆安靜。氣氛有點尷尬。蘇長青眨眨眼睛，想了想。把手伸進口袋裡，拿出一把瓜子，遞給陳歲，“今天早上，我從喬澈那裡偷拿的。”
陳歲疑惑不解地看著他，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挺好吃的。”
陳歲伸出手接著，蘇長青又把手伸進口袋，開心地掏出瓜子，略過林禾，遞給齊雨。
許研眉皺的更深了，盯著蘇長青，看著他收回來的手臂。蘇長青沉浸在瓜子中，沒有注意到，其餘四個人都在注視著自已。心安理得地拿出一個瓜子，放進口中，嗑起來。
“怎麼，不說話了？”他嗑開瓜子皮的時候，發現周圍五人中的空氣似乎有些太安靜了。只能聽見自已嗑開瓜子的清脆的聲音。他抬眼，問道。
林禾心裡被他的動作逗笑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神色平靜地說：“沒什麼，回教室了。”
陳歲和齊雨把瓜子塞進口袋也跟著離開了。許研跟在林禾身後，寸步不離地。離開的時候，齊雨跟陳歲稍微落後，偷偷咬耳朵。齊雨：“蘇長青為什麼會這麼搞笑？”
陳歲：“誰知道，其實我喜歡高冷一點。”
沒想到，蘇長青聽力很好。默默地放下準備伸進口袋拿瓜子得手。擺出一副很冷的神態，走進教室。
六班教室裡，右邊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許研繼續剛才的那個問題，神情嚴肅：“打聽誰？”
林禾拿出英語書：“不是我，是齊雨。”
“好。”許研瞬間放鬆警惕，也把手伸進桌兜裡拿課本。另一隻手，伸到下面去握住林禾的右手，暖手。
上課鈴響起，走進教室，出現在大家眼前的卻是數學老師。她還是穿著那件長中款黑色羽絨服，頭髮規規矩矩地紮在後面，低垂著，顯得有些老氣橫秋，明明比班主任還有語文老師年輕的多，但是單單是看著神態，就有種三人同歲的感覺。“她不喜歡化妝的原因。”李知這樣評價過。
腰間還是大家的老朋友，數學老師的上課小幫手，教室聲音最嘹亮的小傢伙——擴音器。
她走到講臺，邊拿出隨身碟，邊說：“大家把數學書拿出來，你們班主任有事，跟我臨時換一下課。”
下面嘰嘰咕咕一片，李知在後面嘟囔：“真煩人，大早上上數學課。”
“還行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上課的。”劉梓童附和道。
林禾從數學老師進門的那一刻，就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什麼，她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看著前面彎腰找書的同學，木茸，付洋，再前面是王一跟她的同桌。右邊是趁著數學老師在講臺上放書的空隙跟她講話的許秋思。每個班大概都會一個很會跟老師處理好關係的人吧？可能，或多或少，或男或女。
她繼續抬著眼皮看眼前教室裡面所發生的一切，一切，只要是她能看見的，目之所及的。她都看，毫無目的，無所事事地觀看。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也不是在浪費時間，也沒有什麼非看不可的理由，只是她想罷了。
桌子下面，許研搖了搖她的右手，拿出兩本數學書，將下面的一本更加嶄新的書放到她眼前。林禾直起身子，左手開啟第一頁，看見上面自已曾經寫的很大大的字跡：林禾。想起來，昨天讓許研給自已改後面的練習題，然後就忘了。
她開啟被折住的那一頁練習題，看見上面許研給自已改錯的痕跡，寫錯的題目被用鉛筆圈起來，旁邊標明錯誤原因，還有相關知識點。工工整整得擺放在那裡。
她看著題目處的空白，怔怔地想：許研這樣的男生，放在哪裡，都是不會缺女生喜歡的。
心底冒出一個聲音，很響：那你呢，林禾？你配的上這樣得他嗎？
過了一會，正在聽課得許研感覺到女生在掙開自已的手，他以為她是要拿筆寫錯題，於是便放開了。右手轉著筆，耳朵裡還能聽見數學老師講的解題思路，餘光卻飄到旁邊，趴在桌上拿著筆寫寫停停得女生身上。長時間趴著對頸椎不好，他想，會遇到什麼不會寫的題嗎.......
“好，那麼下面這一題，我來找同學回答，這道題有點困難，能說出解題思路就行......”
趴在桌上的林禾把腦袋埋得更低了，許研看著，不由得好笑，就這麼害怕上課被提問嗎？這麼不喜歡數學？
“曉偉賀，” 數學老師說完，林禾才抬起腦袋，跟後面的李知同步嘆出一口氣。
許研湊上前：“你擔心有點多餘了，這種難度的數學題，老師還不至於提問你的名字。”林禾握住右手，伸到下面想要錘他一拳，幹嘛這樣調侃人。剛出手，就被許研的手掌心包住。
她微微一怔，掙脫也沒掙脫開。
教室裡，中間沿著走道第五排的曉偉賀慢慢地站起來，看著黑板，思考，沉默。
許研慢慢地握住她的手。桌面以上，兩個人老老實實地坐著，看起來跟普通同桌沒什麼區別。桌子下面，許研動作很輕地將她握住地手鬆開。往她那邊低頭：“剛才在想什麼？”
數學老師：“你要是不會，可以說一下自已的解題思路。”
林禾：“沒有。” 許研：“我不信。”
曉偉賀昂著脖子，像林禾第一次在廁所外面看見她的模樣一樣，繼續沉默。下面的同學竊竊私語。
她同桌張震臉上的表情稀奇古怪，“不會就說不會啊，在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
站起來的曉偉賀淡淡撇他一眼，又對數學老師搖搖頭。
數學老師可能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沒有對張震在課堂上突兀地發言提出制止。讓女生坐下來。“那麼，咱們一起來看這道題.......”
許研見林禾一直盯著曉偉賀看，問：“你之前同學？”
林禾搖搖頭：“不熟，但是感覺班上的很多同學都不喜歡她。”
“那你呢？”
“我？我還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