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下午,是個陰天。蘇長青沒話找話:“今天的天氣還挺適合放風箏的。”
但是沒人搭理他,他也不覺得尷尬,走在前面。
陳歲拉著齊雨在中間,陳歲想近距離觀察觀察男神。
“你覺得他怎麼樣?”陳歲出現難得的猶豫不決。
齊雨也壓低聲音:“我覺得你應該先回復他一句話,不然顯得挺尷尬的。”
於是表面沉默的五人隊伍被陳歲的聲音打破:“我也覺得今天的天氣很適合,超級適合。”
蘇長青拿著一個風箏轉過身朝她笑。走在公路的邊緣。左側是田野樹林,右邊是川流不息的車輛。風吹起風箏上的紫白色條紋,纏繞在蘇長青身前。少年笑起來有酒窩,還有一個小虎牙,額前劉海被吹開,整張臉都顯得生動極了。齊雨感覺到自已的手再次被握緊。
原本在討論為什麼蘇長青也在的林禾不禁也看呆了。許研注意到,有點好笑地擋在她身前。林禾望著他:“為什麼蘇長青看起來那麼高冷的一個人,笑起來那麼甜?”
許研哼了一聲:“他就是個二傻子。”
“別看了。”
“有什麼好看的。”
林禾眨眨眼睛:“我沒有。”
“哼。”
到地方之後,幾人還得從公路上走下來,許研在下面伸出手:“林禾,小心點。”
剩餘幾人都已經到達下面,林禾因為恐高,拖到最後。
她有些緊張,抓住許研的手,心臟砰砰直跳。
她盯著許研的臉,對方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映襯在遠處田野白雲間。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林禾聽見風穿過樹林帶起的沙沙聲。
“沒事的,我在這兒。”
“沒事的,我在這兒。”林禾到下面的時候,腦海裡還是迴盪著這句話。她抽回自已的手:“謝謝。”
“不用謝。”
右手有點燙,臉也是。林禾深吸好幾口氣,緩緩心跳聲。目光所及,是高低不同的山坡,下面還有閃著波光的河面。
旁邊山坡還種著一片樹林。
蘇長青和陳歲一起,剩下三人一起。
林禾時不時拿餘光瞟不遠處愉快交談的兩個人,許研手上的動作不停:“你這可真是為陳歲做了不少努力。”林禾幫著齊雨整理風箏線。
“怎麼不見你為自已努力努力?”
齊雨一臉看戲的表情,偷偷拿胳膊肘搗搗林禾。
林禾有點惱羞成怒:“我這不是害怕人家林路看不上我。”
“呵。”許研拿風箏尾拍拍林禾腦袋,咬牙切齒:“誰還能看不上我們家林禾了?”
齊雨的笑馬上就憋不住了。心想:今天這趟沒白來。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兩個人般配。
那邊蘇長青和陳歲的風箏已經昇天,紫白色條紋在空中飛舞。
這邊許研也伸長胳膊,向前跑兩步,風把他前面的碎劉海都吹起來,他們藍白色風箏也迎風直上。
“林禾!”許研站在那邊喊她的名字,朝她揮揮手臂:“看。”
看什麼,林禾不免在心裡笑許研幼稚,她已經看到了,藍天和白雲,風箏,還有許研。
四月份還能有一個有風的陰天,確實挺難得,正如蘇長青說的,很適合出來放風箏。
兩隻風箏一前一後的乘著風,藍白色的那只有點低,林禾扯著風箏線,許研站在她身後,幫他拽著線。細白的手穩穩的抓在女生的手上方,林禾的目光從天空移到他的手上,又看向天空,然後緩緩落在他手上。
耳邊傳來男生裹挾著風的輕笑聲:“好看嗎?”
林禾自已的小心思被戳破,搖搖頭。
許研微微低頭,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
旁邊的齊雨都看呆了:這是要親的節奏嗎?自已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把眼睛捂上?
“不好看還看。誠實一點,林禾。”
林禾腦袋都不敢動,全身繃緊,小聲的嘟囔一句:“我很好。”
許研又笑了起來,嘴角的幅度上揚又快速的收回,這個角度能看見女孩白皙的臉頰,微微上揚的粉色唇珠。耳垂上落有一點遠處紅色的斜陽。他沒再笑,轉而咬著牙想:還不行,還不行,許研。
他只能深深吸口氣,親了親吹過她耳邊的風。
風箏線上方好看的手忽然消失,林禾後知後覺的明白。
齊雨看見許研向後退了好幾步,想著:沒親?緩出一口氣,沒親就好。
許研和蘇長青收拾風箏,林禾,陳歲,齊雨三人坐在河岸邊的大石頭上,望著遠處可見邊緣線的河流。
河流的那邊還是田野。三人望著佈滿陽光的河面,聽齊雨講故鄉的海。
“坐在爸爸的電瓶車後面,趴在他的後背閉上眼睛,眯一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可以看見。海浪會推著沙子,沙灘會留下我的腳印。沙子踩起來很軟。”齊雨眼睫毛微微顫抖,在這個安靜的午後,顯得分外安詳。“有時候媽媽問我想不想那個沿海的城市,我說不想。可是....”齊雨停頓幾秒,望著河那邊嬉水的幾個小孩子,緩緩開口:“其實我很想,我也很想爸爸。想念那座時常下雨的小城。”
她的眼神裡面亮晶晶,林禾抱住她,拍拍她的後背。陳歲在外面抱住林禾。
“我們可能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是我們很心疼你這個樣子。真的。”林禾說。
“我知道,林禾。我覺得我來到這裡,認識你跟陳歲,我真的超級幸運。超級超級。”
三人又不免笑了起來,笑什麼呢,笑她們運氣好,在茫茫人海中有機會遇見彼此。就像林禾摔傷手掌,遇見陳歲的那個夜晚;就像林禾在樓道里看見齊雨的那個下午。緣分這種東西,絕對是世界上少有的玄學。始終有人相信冥冥之中的那個人,兜兜轉轉還是會出現在自已眼前,或者自已出現在他的身邊。我們相信科學,永遠不會破解玄學。
許研跟蘇長青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人坐在一起傻笑。
“晚上我請客,一起去吃飯。”許研開啟手機提議。
“我媽可能會不同意,我答應她早點回家。”林禾舉起手弱弱的說。
“你給你媽媽打個電話,爭取爭取。”陳歲支招:“寶貝,我真的想跟你在外面吃一頓飯。”
許研皺眉。
林禾去旁邊打電話。許研去另一邊打電話。剩下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陳歲不好意思與蘇長青對視,把頭靠在齊雨的肩上。短髮半遮住側臉,顯得有幾分恬靜。五分鐘後,林禾收起自已的手機,喜笑顏開:“我媽同意了。”
“好耶!”陳歲跑過去抱住她。
“臨川酒館如何?”許研也結束通話電話:“正好,我親戚在那邊。坐六路公交車就行。”
“好。”
幾人再次出發,步行到公交車站牌。陳歲和齊雨見許研有意落後,都很有眼力勁地跑到前面去。林禾無語:前幾秒還抱在一起,現在丟下自已跑的比什麼都快。果然,女人.....
“你門禁幾點?”
“啊?哦,八點半。”
“行。”
許研漫步繞到她的左側,
“為什麼走在我左邊。”
“這邊有車,危險一點。”
林禾心裡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呆呆地望著許研。希望從對方身上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是感動嗎?有人關心自已。還是其他的什麼?為什麼人類的情感會這麼複雜,為什麼我始終不知道自已到底對許研是何種想法?這可以稱之為喜歡嗎?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許研挑挑眉:“終於發現哥的帥氣了?”
林禾扭過頭,看著著前面的路,聲音有點悶悶:“沒有。”
許研笑著盯著她,越看越覺得可愛,可愛到想帶回家裡藏起來。
五人浩浩蕩蕩地上公交車,引得座位上的大爺大媽注意。第二排靠窗抱著嬰兒的阿姨,胳膊肘碰碰旁邊丈夫的手臂:“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多快樂。”
她丈夫向另一邊挪動幾下自已的肥肉,不滿有人吵醒自已的睡夢:“誒呀,哪來那麼多事兒。一個孩子還不夠折騰的嗎?”
她收起自已的表情,只管低頭哄懷中的嬰兒睡覺。窗外的夕陽落在她身上,林禾只覺得她很累。不管是從眼角的皺紋,還是眼底的黑眼圈,亦或是臉上的神態。林禾都覺得她很累。林禾又想起之前小學,在另一座城市的生活。記憶裡那個歇斯底里的母親。她覺得很累,與一個人相識,結婚,生活,猜疑,出軌,夜不歸宿,打罵孩子,柴米油鹽.....很累。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覺得畏懼。
許研順著她的目光,也發現女生眼底的暗湧,每個人心裡都隱藏著一段往事,無可挽回,也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