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陽照常升起

“1，2，3，4，5，6…”

“噗，哈哈哈哈！”

次日清晨，許涵薇看著六個裹得和粽子一樣的人並排坐在了一塊，蚌埠住的笑出了聲。

“笑笑笑，就顯得你昨天沒捱打了…”

趙雷口齒不清的回覆道，他的臉上已經纏滿了白色的繃帶，只給眼睛和鼻子留了點縫，估計昨天被張顫活生生的打破了相。

“你還說我，要昨天沒我當貨拉拉你們今天早上都還躺在大街上呢。”

“還好沒出啥大事，不然要是被總組長知道我們知情不報，咱怕是要上被告席了…”

許涵薇走到了韓庚的背後開始上藥，似乎這句話就是專門說給對方聽的，但韓庚一直在扶額深思，根本沒聽許涵薇的吐槽。

“可惜問題還沒結束呢，那群瘋子肯定還要來找他麻煩的…”

“咱們能藏住這一次，難不成後面還能一直藏嗎？”

楊慶吉模糊的聲音傳來，他的腦袋今天好像有一點點歪，估計是因為昨天插地底下太久落枕了。

“你說呢…”

幾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左慧。

從昨天回到這裡開始左慧就一句話都沒講過，眼睛一直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

“我？我還能說啥…”

“我害的你們靈組全員戰損…我害的我兩個朋友身首分離，我害的別人的家庭支離破碎…”

“我從生下來開始就讓我身邊的人倒黴…”

“我就是個禍害…”左慧微微的嘆了口氣。

但屁股纏滿繃帶的劉子豪卻在此時聽不下去了，他艱難的爬下沙發，一歪一扭的擋在了左慧的面前。

“左逼，不不不，左慧，我今天來問你幾個問題來…”

“平常兄弟們都知道這件事不好，所以大家從來都沒有提過，哪怕一句話…”

劉子豪一臉認真的舉著手指講道，似乎要當場開庭。

許涵薇和其餘幾個粽子見這場面都紛紛換了個姿勢準備開始吃瓜。

“首先，你是不是個男人？”

“你放什麼屁話，你tm三年和女的住在一起呢？”

“誒對了，老子tm現在就覺得你勾八像個娘們！”

劉子豪換了個讓屁股舒服點的姿勢後接著說道：

“你是不是現在都還覺得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因為你自已的軟弱發生的！”

“你是不到現在還覺得當年是因為你自已沒有能力害死了你的老媽，而不是因為你那個畜牲賭鬼老爹！”

“來，告訴我來，你覺得當年那件事兒到底是誰的錯！”

劉子豪一字一句的講道，生怕左慧沒聽清楚，他最後幾句還放大了音量。

站在一旁的左慧臉色蒼白如紙，緩緩地低下了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痛苦和哀傷。

“我說了…”

“你說什麼？！又是那一套我要是沒出生就好了是吧！！”

“這樣我們家就不會多我這個負擔了嗚嗚嗚～爸爸媽媽就不會反目成仇了～你自已信不信你說的鬼話啊！”

劉子豪有些陰陽怪氣的講道，這下左慧的溫度直線飆升，也開始大聲叫起來。

“那是不是因為我，我們家的生活才變的這麼困難！”

“是不是因為我！我爹每天回來就要打我們娘倆出氣，我在家裡就連呼吸都是個錯誤！”

“在我來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

“你放你孃的屁！”

劉子豪用力一推卻發現現在根本推不動左慧，但聲音依舊不減，兩人此時的氛圍已經有些失控。

“你整天被你爸灌輸那套受害者有罪論，到底是他那個只會家暴的賭徒孬種有罪！還是你們兩個為了生活拼命活下去的母子有罪！”

“為什麼你母親寧願什麼都不要也要把你從那個泥沼裡帶出來！！”

“你這些年真的有好好考慮過哪怕一秒嗎！“

“不，你沒有！因為你只會逃，只會躲，最後心安理得的說，對，我的錯！！”

劉子豪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舉起手指著左慧的鼻子開罵！

“我母親因為要保護我和我爸離婚，沒了房子和經濟來源，我的錯！”

“她要供我上學，一天打三份工累的渾身上下都是毛病，我的錯！”

“直到最後躺在病床上了連治病的錢都沒有，我的錯！因為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tmd，勾八tmd掙不到錢！！”

“是啊，是你的錯，然後呢！沒有然後了！”

劉子豪講的有些累，扶著牆頓了頓後接著罵道：

“這麼久以來你從來不會去想怎麼解決問題！所以你tm比娘們還娘們，現在別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你一句我是個禍害然後再次心安理得的擺爛！”

“你對得起你在天上的母親嗎！”

“你對得起她這麼久以來的養育嗎！

“她希望自已拼了老命教育出來的孩子是個樂觀生活的好漢，還是一個每天只知道躲在黑暗裡的懦夫！”

劉子豪的這幾句話直擊左慧內心深處最為柔弱的一片區域。

那段最不堪的過往與回憶再度出現在左慧的腦海內…

醫院的病房中，左慧死死的攥著手中的病危通知書，淚流滿面的看著病床上那個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變的骨瘦如柴的女人，口中一直在重複著對不起三字。

“好了慧，一個大男子漢一直哭算什麼事啊。”

“是媽對不起你，給不了你一個好的童年…”

女人舉起手想要努力去觸控左慧的頭，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抽乾了她全部的力氣。

“慧…答應媽媽好嗎，以後別再哭了…”

“多去社交，多去溝通，找幾個知心的好朋友，找一個愛你的好老婆…”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彷彿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能再把那首歌放一次給我聽嗎，慧，媽媽想和你一起再聽一次…”

女人艱難的開口講道，左慧立刻抹了下眼淚掏出了手機開始翻找歌單…

“《The Sun Also Rises》”

左慧不理解，母親在帶他離開父親後，每天早晨起床都會聽見這首歌曲，那是母親的手機鈴聲，他已經能十分熟練的哼出那個調調。

“噔噔噔噔噔～”

熟悉的小號聲緩緩地響起來，左慧靜靜地坐在他的母親身邊。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然而，就在母親生命的最後一刻，左慧突然間好像聽到了一陣微弱的輕語。

那聲音如同微風拂過琴絃，輕柔而又細膩…

“左慧，從今往後，再也沒什麼事能讓你害怕了…”

“媽媽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更加勇敢…”

“我們不會害怕夜晚…”

“因為你是我的孩子，因為咱們永遠相信…”

伴隨著那越來越激昂的號聲，那個瘦弱的女人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笑的十分安詳…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沒有對生活的憎恨，沒有對任何人抱有怨念，她就像那輪即將落幕的夕陽，將明日的希望傳遞給了自已的孩子。

是的，大家都在努力的活著…

因為所有人都相信

無論颳風下雨

太陽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