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古劍淵離

“龍息?"那魔將看著消失的兩人,喃喃道,只見斗篷下森然的骷髏手一揮,那兩頭窮奇便合為一體,朝著湖面上的光陣飛奔而去。

話說金角巨蛟化為一道紅色流光,將兩人帶入水中,直直的向湖底掠去,那巨大的光陣似乎是一道巨大的防水通道。周圍的光壁之上隱隱的泛出流動的金色紋絡,像是千萬條金蛇交錯。此時湖面上正漂滿了浮屍和鮮血,微暗的光線透過水麵,將本來就昏暗的湖底映成一整片暗紅之色。

紅色流光飛速的前行著,眨眼間便已經接近湖底,那湖底也有一個與湖面上一摸一樣的光陣,正在飛速的旋轉。那巨蛟的身影一接近那巨大的光陣,便化為一團氤氳著的紅霧。待得徐徐散去,一抹赤紅的身形便悄然出現。

此時的冉問雨已是強弩之末,雖是在極其昏暗的湖底,在赤紅的衣衫掩映下,依然能看見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冉問雨一出現,周遭的血腥味驟然成倍增加。她抽搐著臉龐,拖著身子朝著那光陣中心一步步移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利刃之上,那並不算遠的距離,此時似乎卻已經達到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地步。隨著她步子的移動,身後隨即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冉傾珞擦去眼角的淚水,走上前去,將母親扶到光陣中央,冉傾珞對著史雲揚點點頭,少年便知會了意思。剛才一番大戰已經讓他五內重傷,史雲揚強忍著疼痛,扶著畫戟緩緩站立起來,朝著陣中走去。額頭上冒出的汗水在這水中懸浮著,游到光壁上,就瞬間和湖水化為一處。

冉問雨當即吐了一口血在手心,印在光陣之上,微弱的靈力靜靜灌入陣中。鮮血一入光陣,便沿著光陣上的圖紋四散而開。

“地皇為上,五靈...為助,鴻蒙...為鑰,啟此...靈陣,鎖靈陣法,開...”

冉問雨咒決剛一落,便徹底暈厥過去。那光陣忽的飛旋起來,湖中之水都被這飛快旋轉的光陣卷出了條條水龍。在光壁通道四周盤旋開去,此時三人彷彿就是處於颶風的風眼處。周圍捲起的水浪,足以將任何猛獸撕扯的連骨頭都不剩。

光陣緩緩消失,那湖底竟出現了一個九尺多寬的大洞,隱隱的露出了一排向下的階梯。冉傾珞和史雲揚相互點點頭,少年便負起冉問雨,拄著畫戟,踏著階梯,一步步向洞中走去。

那洞中的階梯都早百餘步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走完,接著便像一條長長的甬道一般,向地底蜿蜒而去。洞內十分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兩人便在洞中緩緩摸索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史雲揚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那光亮漸漸出現在了自己的頭頂。那洞口正泛著藍瑩瑩的幽光。史雲揚便走上前去,踏著一排螺旋形的階梯,盤旋而上。不多時便已來到了洞口。

史雲揚將冉問雨放下,自己亦是尋了一塊平整之地坐了下來。方才在黑暗中的一番摸索,又耗去了不少體力,此時體內的氣息一亂,喉中又是泛起了絲絲甜意。

冉傾珞此時也正忙著照料著母親,一聲不作。史雲揚看著不斷落淚的少女,正想出言安慰,卻又無話能言。不免心中積鬱,一聲長嘆。少年放眼望了望周圍的環境。這裡是一個約麼五丈見方的石室。四周的牆壁皆使用堅硬的石材砌成,石壁之上嵌著眾多的月華石。這月華石本可在黑暗的條件下綻出微弱的光芒,因此在一些帝王陵墓中常常都會用到,不過這種石頭,一直比較稀有,一塊也是稀世之寶。此時在這小小石室的牆上,竟然有數百上千枚月華石在散發著光芒。在月華石光芒的照映下整個石室一覽無餘。

石室的四個角各放著一面蛇形的圖騰幡旗。地面上有一些複雜而深奧的陣圖。那些陣圖的線條全都是一些細細的凹槽。在石室的中心,有一方祭壇,祭壇之上懸浮著一把青綠色的長劍。

那長劍劍身長約三尺,劍柄之上雕鑄著辟邪之樣。整把劍呈青綠之色,在石室之中散發著滾滾靈力,不過在那靈力之中,亦是夾雜著陣陣強大的邪煞之力。史雲揚初入此間,便覺得此間靈力十分怪異,彷彿可以壓制自己體內本來的靈力。此處謂之鎖靈洞,鎖靈二字的確是十分精妙,想來饒是他有通天之能,入得此間,卻也無計可施。

冉傾珞看見祭壇上的長劍,心中一奇,那便是上古神劍———淵離。

冉傾珞雙眼一紅,緊攥著手,隨即雙手一揚,一具古琴便橫在身前。為了眼前的這把劍,她的家園被完全摧毀;為了這把劍,全族老少盡遭敵人殘忍的屠戮;為了這把劍,母親與強敵作生死之搏,此時已是奄奄一息。所有的一切災難都是因為眼前的這把劍,冉傾珞心中升起層層深入骨髓的恨意,她定要毀了這把不詳的破劍,五指一動便要強行施力。

“傾珞...住手。”冉傾珞聽得背後一陣窸窣,轉頭望去,原來是冉問雨甦醒了。她醒來後見到冉傾珞要對淵離出手,心下一驚,急忙制止。冉傾珞連忙放下手中的古琴,轉過身將母親抱在懷中。

“娘,你可好些?”冉傾珞,一臉焦急地問道。

冉問雨卻不回答,雙眼死死鎖定著祭壇上的淵離,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淵離。想來如果不是此次事發,就像歷任司命一樣,她一輩子也不會見到這上古之物。冉問雨眼睛溼潤了,幾行熱淚悄然流下。

“古劍淵離,我幽迷谷為守護你,全族人的姓命今日已付諸流水。然而我族終還是完成了歷代司命之使命,即使下到九泉,也不負女媧娘娘的重託了吧”,冉問雨喃喃道。心中因族人的死痛苦不堪,不覺內息又亂,大口大口的鮮血便從口中湧出。

冉傾珞被此景嚇的慌了,不住的用雙手替母親擦去鮮血,可是剛剛擦去,又是一口鮮血湧出。冉傾珞毫無辦法,便只能不斷地擦去,鮮血浸滿了她整片衣衫,她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今日之前或許連血都很少見到,此時此景,早已超出了她心理的承受範圍,不禁大聲號哭起來。

“傾珞,孃的大限已至,再有一會兒...便要走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命數,你也無須...過於悲傷。娘...深知你的性子,看似嬌柔,內心...卻似金鐵般強硬。十九年來,我一直對你...厲指苛責,從未誇過你半句。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恨為娘。只是,孩子,娘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你我母女身上流淌的...是女媧大神的血。為了守護淵離,保護族人,我必須如此。到如今,為娘也不強求...你能原諒,只願你今後之路...少一點坎坷。傾珞,娘對不起你。”冉問雨躺在女兒懷中,微笑著,看著冉傾珞,眼中竟是關切和愛護,那是一個母親最後的慈祥。

冉傾珞聽得母親一席話,心中悲慼之意油然而生。

“娘,女兒怎會怪罪於你。不管你對我多麼嚴厲,你依舊是我的母親,血濃於水,又怎會淡去。娘你不要走,女兒還要聽你給我講巫經。女兒不捨得你走。”冉傾珞顫聲說道。

冉問雨不再多語,靜靜地享受著分別前的最後一抹親情。這個世上,有雙親的地方,永遠都有溫暖。歡樂趣,離別苦。世上最傷感的事,莫過於離別。而這其中又以生離死別最為難於忘懷。不管何時,那都是一份生生被割斷的情,身在情長在,身滅情何歸?

冉問雨轉頭望向少年,示意他接近。史雲揚當即起身走來。

“前輩。”史雲揚穩住了身形,向冉問雨躬身一禮。眼前這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凌然大義,讓他不禁滿懷敬意。

“此前多有得罪之處,請你...莫怪。我族受此大難,連累你至此,十分抱歉。”冉問雨微微頷首,算是致歉。

史雲揚搖了搖頭,說道:“前輩言重了,在下雖不記得前塵之事,但自我醒來,就承蒙令愛費心照顧,況且前輩高義實在令人敬仰,於情於理,在下自當一力相助。”

冉問雨淡淡一笑,目光中投去幾分賞識之色。

“你身上所佩之物,其中蘊藏著滔天的戰意,定非人界之物。這股力量還無法為你所控,一定要小心使用。那日見你,隱隱感知到你身體中還有一股強烈的凶煞之力,雖不知是什麼,還請少俠當心為上。”冉問雨看了看兩人,再看向淵離,心下不安。外邊魔族環嗣,一心想奪取淵離,淵離在此已是極為不妥,冉問雨便欲讓兩人帶走淵離。

“有此神物,你可去試試能否剋制淵離。傾珞身懷女媧神血,亦可一試。祭壇之上是我族的陣法,你二人各自將一滴血滴入祭壇前面的凹槽裡,淵離便會決定是否認你為主,淵離之中煞力無窮,務必小心行事。”冉傾珞聞言,暫時放下母親,便毫不猶豫的朝那祭壇走去,隨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鮮紅的血液便滴入那凹槽。一時間只見淵離青光暴漲,一道泠然的劍意便朝著冉傾珞直射而去,冉傾珞已經,猛地一個後翻,那劍意便擦著她的鼻尖而過,在對面的牆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冉傾珞捂住胸口,驀然一陣咳嗽,便軟倒在地。冉問雨見此,不免覺得惋惜。隨即示意史雲揚前去。

史雲揚便收起畫戟,走將上去。也是同樣的將手指咬破,滴入一滴鮮血,和冉傾珞不同,那劍身之中並沒有再次爆出青光。那一滴血滴入凹槽的一剎那,便沿著地面上的細小凹槽四散開去,片刻之間整片地磚之上都鋪滿了這一種細小的血紋,逐漸匯成一方古老陣法。血陣剛一成型,就發出強烈的紅光。將少年裹在其中。幾息過後,那紅光漸漸散去,史雲揚的身影終於出現,而手中正是那一把淵離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