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瞎子手裡沒槍,方古元暗道不好,來人點我的名卻如此囂張。他說:“朋友,今天方某有事路過,請讓開道,我在明坡鎮擺酒宴致謝。”

米瞎子直截了當:“擇日不如撞日,請教!”

莊越率隊營救常豐母親,喊話的是蔡興祖,藏在一棵茂密的樹上沒有暴露,米瞎子經驗不足忍不住窺探被龐惠發現。

米瞎子想以本來面目示人,莊越不許,戰場不逞江湖意氣。伏擊變成阻擊,米瞎子惱火不已乾脆出面挑戰。兩人幾乎同時出槍,拔槍速度驚人,槍口對槍口,誰都沒開槍。

方古元說:“咱們打個賭,我贏了,你讓道,我輸了,原路返回。”

“請!”米瞎子好勝心起。

方古元目不斜視慢慢抬槍指向右前方扣動扳機,子彈擊斷一根柳枝。米瞎子正視前方手臂卻微微向後傾斜,一槍擊落一根細柳,這一槍難度更大,方古元心裡湧起寒意。

米瞎子說:“第二槍,你可以打我。”

其實米瞎子先一步佔了地利優勢,每一步都算計過,周圍的目標盡在眼底。方古元輸的無話可講,因為一切成功建立在能力之上,換一個平庸之輩根本做不到。

方古元氣勢已輸:“留個字號,改日奉陪。”

米瞎子說:“你留下,車馬通行。”

方古元心頭一緊:“什麼?”

米瞎子說:“放下槍,蹲下,抱頭。”

方古元說:“我不喜歡開玩笑。”

米瞎子豁出去了:“我喜歡,喜歡你的腦袋。”

方古元嘴硬:“我的腦袋不值錢,單打獨鬥你還差點,如果仰仗人多群毆,非英雄所為。”

米瞎子喝道:“要點臉,方古元,你殺我同胞,出賣同門,叛國投敵,別人可以這樣講,惟獨你不能。別以為離開南京就能躲避懲罰,任你逃到天涯海角,總有一顆子彈瞄準你的腦袋。今天就是衝你來的,你自認英雄,我成全你,其餘人放行,你留下。”

兩人相距百米,嗓音洪亮句句入耳,蔣風梅問身邊的龐惠:“這是你請的人,啥來路?”

龐惠說:“軍統,叛過來的。”

蔣風梅說:“對方尋仇,跟咱們此行無關,這麼講不過分吧。”

“合理。”龐惠如釋重負,不衝自己就行,看向刁可成,刁可成微微點頭,認可蔣風梅的判斷。方古元在上海被擒隨即叛變,反殺軍統地下人員,軍統早下了追殺令。

忌憚是膽怯的開始,方古元還想找臺階:“老英雄······”

米瞎子說:“打住,千萬別把我當英雄,丟人。”

方古元問:“怎麼不在旅社動手。”

米瞎子說:“沒把握,另外,我想領教槍下鬼的手段,結果令我失望。”

方古元神色輕鬆起來,“我考慮你的建議,跟朋友商量商量給你答覆,他們如果同意,我跟你走,殺剮隨便。”

米瞎子說:“請回。”

方古元轉身向回走,指名道姓針對自己一定另有企圖,用不著在這窮鄉僻壤大動干戈,目標不是自己,應該是龐惠或者刁可成。

路上剩下兩輛馬車,所有人躲到樹後,包括蔣風梅。偽班長躲在蔣風梅身後:“我打賭,對面不敢進攻,咱有日本人撐腰。”

蔣風梅苦笑:“你有毛病,人家敢開槍自然不怕那邊的日本人,一群窩囊廢,鴨子跑路吧,鬥嘴比大小呀。”

儘管蔣風梅口無遮攔,刁可成承認她說的在理,進退兩難的滋味不好受,問題是怎麼撤,直接跑路肯定不行,撤離講究秩序,需要有人阻截或吸引對方。偽軍們心安理得,反正打仗跟自己沒關係,只要不抵抗,任何一方都不會為難一群炮灰,經驗。

蔣風梅說:“大爺們,上啊,躲我身後算啥?”

班長說:“真打不過。”

蔣風梅說:“打不過還當兵?”

班長說:“吃糧嘛。”

蔣風梅說:“有出息。”

方古元故意不躲藏,站在路邊顯示風度:“他們是軍統的人。”

龐惠問:“沒提人?”

方古元說:“你聽見了,這個時候提誰都沒用。放心,憑我這杆槍,一時半會兒他們不敢造次。”

刁可成搖頭:“未必是軍統,你攔這一下有效果。”

方古元說:“幸虧發現及時。”

蔣風梅說:“時間不等人,想辦法讓他們知難而退。”

刁可成發愁:“敢在這兒動手,恐怕日本人指望不上。這段坡路五百多米,炮樓在坡上,距離不到一里。如果是開闊地,槍聲能傳過去,偏偏趕上下雨,他們佔了天時地利。”

龐惠說:“掉頭,方兄擋一陣。”

方古元眨下眼:“可以!”

龐惠眨眨眼:“軍統向來有虛張聲勢的習慣,這一刀真的插中腰眼,但沒插透。”

刁可成假裝看不見:“不如賭一把,天黑前應該有巡邏隊。”

蔣風梅說:“那又如何。”

刁可成說:“先禮後兵,他們對咱們也有忌憚,不動或許有轉機。”

蔣風梅扔出一句:“等死吧。”

出發前,蔣風梅在旅社房間留下常豐被捕的訊息,上級肯定組織營救,包括常豐母親。營救老人應在壺嘴寨前動手,她滿懷希望,誰知一路風平浪靜竟然在明坡鎮前遇阻。

既然我們的人敢於忽略明坡鎮的鬼子,說明已經作出周全部署,蔣風梅給刁可成出了一個餿主意,先把手榴彈消耗完。

其實,莊越得到營救老人的命令時已經穿插到明坡鎮,臨時分兵。

明坡鎮的鬼子為什麼沒出動,因為自身難保,此時抗日形勢發生變化,日軍無力西進。我抗日武裝加強反攻力度,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蘇槐明游擊隊主動出擊深入敵後配合八路軍主力襲擊明坡鎮守敵,搶奪碼頭物資,將炮樓圍的水洩不通,鬼子除了龜縮那顧上其它。

兩撥人馬在悽風冷雨中僵持,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米瞎子喊上了:“方古元,想好沒有,你不是一向以義氣著稱,別為你一個人讓其他人陪葬。”

蔣風梅說:“刁長官,你說,他們會不會為難女人?”

刁可成眼睛一亮:“你去,過一個算一個。”

蔣風梅說:“我去談。”

龐惠慫恿道:“對面耍江湖做派,你能透過。”

蔣風梅說:“行,我去試試,不然等到那年那月。”

刁可成說:“儘量拖延時間。”

蔣風梅說:“你們聽好,如果過不去,我掉頭回壺嘴寨。”

“沒事。”龐惠不懷好意的笑了,關鍵時刻需要一個擋箭牌。

蔣風梅緩慢走上前:“對面的朋友,我的車上有病人,一個老人,拜託讓我們的車過去,行個方便。”

米瞎子說:“你的身份。”

蔣風梅說:“護士,送老人去南方看病。”

米瞎子說:“你跟他們一路?”

蔣風梅說:“同路不同行,同行不同路。”

米瞎子怒喝:“花言巧語,回去老實待著,讓姓方的過來。”

蔣風梅說:“先生,雨大風大······”

“我不殺女人,滾!”米瞎子抬手一槍,子彈擦著蔣風梅頭髮掠過。

蔣風梅慌張回到大車邊:“你們玩,告辭。”

老軍揪出車伕:“掉頭。”

大車原地轉身起步,蔣風梅喝道:“三位兄長身手不凡,絕對有進退自如的把握,小女子先撤,你走不走。”

這話說給龐惠,龐惠當然不走,不是不想,一是不敢而且二是另有算計。

蔣風梅出面的時候,他和刁可成方古元嘀咕過,三個老狐狸想法不謀而合。

蔣風梅的大車漸遠,刁可成槍口對準偽班長:“準備衝鋒,派人從地裡繞過去。”

班長更厲害:“長官,乾脆我帶人從側翼進攻。”

刁可成說:“行,給我開火。”

“瞧好吧。”

說幹就幹,一個班的偽軍長猥瑣的朝田野摸去,很快,偽軍亂槍齊發。刁可成、龐惠、方古元像受驚的兔子竄向荒野。

莊越指揮隊員追擊。

蔣風梅的大車行進至湖邊,隱蔽的鹹豆閃身上路,連開三槍:“停車。”

蔣風梅說:“別開槍,要錢給錢。”

鹹豆剪斷壺嘴寨與明坡鎮的電話線,鬼子對這邊發生的戰況一無所知直到蔣風梅走進壺嘴寨。鹹豆持槍逼迫老軍背起老人走進竹林,蔣風梅返回壺嘴寨。

刁可成,方古元死於亂槍,龐惠再次脫逃。

明坡鎮一戰,蘇槐明游擊隊擴編成八路軍獨立團,活動區域覆蓋三縣平原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