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的時候,子祥在二狼和五狼的陪同下,到王府井大街的樂器店花500塊錢買了一把店裡最便宜的吉他,500塊錢快頂得上他一個月的生活開支,但一想並沒有花在吃喝玩樂上,算是在藝術追求上必須的付出,也就心安理得了。回到宿舍,他借七狼的電腦從網上下載列印了很多指彈曲譜,無法下載的就用A4紙手抄下來,《愛的羅曼絲》、《夢中的婚禮》、《致愛麗絲》、《秋日私語》、《後來》、《十年》、《畫心》等等,這些曲子的旋律溫婉動人,流露著淡淡的憂傷,最符合他當下的心境。六狼在他下鋪,人經常不在宿舍,所以子祥就把曲譜鋪開在六狼的床上,抱著吉他一遍又一遍的練習。他是班裡唯一一個會彈吉他的,但也屬於入門級水平,只會看譜,不懂樂理,拿到譜子就彈,彈到不會的地方就一遍一遍的死摳,實在不行就在借七狼電腦再看一下教學影片。總之,在他看來,彈吉他就得多練習,和做習題一樣就得多下功夫,有人指導當然進步的快一點,沒有人指導,他自已一個人摸索也照樣能行。他自已摸索,入門是沒問題,同時也導致了各種毛病,手指不靈活,移動把位生澀,圓滑音不夠流暢,節奏把握不準,速度一快就手指僵硬,一首曲子彈下來總是磕磕絆絆。子祥學的是指彈吉他,只彈不唱,一來他不會唱,也羞於發聲,嗓音又低又啞,唱歌實在不好聽。二來他更喜歡純音樂,每個音符,每個律動,用心靜靜感受,一旦這其中混雜著人的歌聲,歌者稍微駕馭不好的話,就會讓整首歌變得不純粹,大大降低了音樂本身的美感。
後來七狼介紹雅尼的音樂給子祥,子祥第一次聽就被深深的吸引住,那是一種驚為天人的創作,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妙聲音,能夠直達人類靈魂最深處。他們倆一起在電腦上看雅尼97年那一場紫禁城音樂會,那場面真叫一個震撼,他想要是自已能早生10年就好了,也許當時就能親臨現場,身臨其境的享受一番這人世間最動聽、最美妙、最安撫心靈的音樂,那麼他這一輩子也就無憾了。
天越來越涼,校園裡的楊樹落盡最後一片葉子,凜冽的寒冬就來了。氣溫驟降,很快就掉到零度以下,子祥帶的厚衣服根本頂不住這北方的寒冷,於是在同學們的建議下,在淘寶上買了一件羽絨服。對於子祥來說,降溫他還能挺得住,穿厚一點就行,他最怕的就是颳風。這北方的寒風尤其猛烈,呼嘯著刮過樹梢,又急又快,颳得人不得不前傾著身子才能立得住。風颳在臉上那叫一個冰涼,叫一個疼,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刀削麵”,那可不是嗎,真的就像一把把把鋒利的刀子“嗖嗖”的在臉上剌出無數道口子,之後撒點鹽,再蓋上一張溼毛巾,簡直叫人呼吸不過來。
十二月尾巴的一天,晚上7點,天突然下起了雪,此時天已經完全黑,細細小小的雪花在泛黃的路燈下飄飄搖搖的落下。“快看,下雪啦!”子祥在陽臺上驚叫一聲,這是他第一次見下雪,心裡當然很激動。對其他幾個人來說,下雪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每年冬天他們的家鄉都會下雪,但此刻身在異鄉的他們也都興致勃勃的走到陽臺上來觀看一番,想一探究竟這北京的雪和家鄉的雪到底有什麼區別。
第二天子祥還在被窩裡做著美夢的時候,就被樓下刺耳的鐵鍬刮鏟地面的聲音給吵醒,他睜開眼睛往窗外瞟了一眼,外面一片雪白,房頂、屋簷、樹枝、地面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洗漱完畢,子祥和同學懷著激動的心情下了樓,急切的要去欣賞一下這雪花滿地的世界。出了宿舍樓,目之所及雪白一片,積雪估計有十公分厚,看著鬆鬆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往上一躺。子祥捏了一小撮放在手心上仔細的觀察,果然能看出六角形的樣子,邊緣還有些細碎的冰刺,亮晶晶的透著光。五狼抓了一把捏成一團,趁二狼不注意,往他衣領口一塞,二狼一聲慘叫,縮著脖子僵在原地不敢亂動,怕雪團更往深處掉去。隨即,幾個人就在小花園裡打起雪仗來,拳頭大的雪球四下紛飛,嬉笑尖叫聲在校園裡迴盪,引得行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心裡彷彿在說,“一群鄉巴佬,下場雪,有啥可激動的!”
一早上的功夫,路面的積雪就被清理乾淨,一堆一堆的堆在路邊,雪堆之中摻雜著些黑色的泥點顯得格外骯髒,就和一件白襯衫粘上幾滴油漬一樣惹眼。草坪上的積雪留下了一串串腳印,花臺上的也不能倖免,就連腳踏車座和欄杆上的積雪也被人抓了幾把去,只留下些破碎不全的殘雪,這美好的事物似乎都那麼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