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愣了愣,另外三個看向其中一個年歲看著稍大約莫二十五六的美貌婦人。
她躊躇片刻,到底是一一拿起荷包塞在其她三女手裡。
最後感激地對著秦姝好屈腰一禮。
“多謝郡主為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做主,讓這個畜牲得到應有的懲罰。”
秦姝好站起身來,牽著那女子的手略有歉意的搖搖頭,神色慚愧而誠摯。
“切莫如此說,我,不過是替伯府贖罪罷了,但我能為你們做的也僅有這些補償。
雖然此話在此刻顯得虛偽,可事已至此,緬懷過去終究是將自已困頓於深淵,人生皆苦唯有自渡。
現在的你們不是為自已活,還有你們的親人和骨肉。”
看著原本眼底帶著大仇得報後迷茫解脫之色的四個婦人,秦姝好幽幽嘆了口氣。
“你們就是不為自已也得為孩子想想,他們還擁有無限可能,
孩子們我見過了,他們很可愛,大家如今皆安頓在我京郊的莊子上。
這年頭女子孤兒寡婦不好過活,如果你們不介意我莊子還有些位置織布繡衣的活兒。
正好你們大多都會織繡,可就是要累上一些,但勝在安穩清淨。
你們,可願在那兒安家?”
四人一愣,望著聲音的主人,原本靜靜站在黃花梨雕花廊下的娉婷身形,此時卻迸發出無形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依靠。
眼裡的麻木冰冷漸漸多了一絲別樣的情緒,相視一眼叩頭拜於地。
“妾等願意……”
“妾李王氏玉娘,”
“妾白張氏春蘭,”
“妾孫馮氏王月,”
“妾周陳氏夢雲,”
“代……,今日拜謝華陽郡主大恩,他日定當結草銜環。”
此時院內不管是丫鬟小廝還是管家管事,見這場面心裡皆有所觸動,心神複雜說不出話來。
見四人同意,秦姝好看向旁邊的蘇嬤嬤。
嬤嬤點頭便招呼了兩個有力氣的小廝拖著地上的管事,帶著四女朝外面走去。
就在四人的腳要跨出垂花門時,那稍微年長的美婦人身子突然一頓。
其他三婦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大姐的意圖,四人快速轉過身,默契朝秦姝好再行一禮。
“郡主是郡主,伯府是伯府,在玉娘心中,郡主肖尊父,是世間頂頂厲害少有的好女娘!”
秦姝好面色一怔,屈身回禮。
“四位能屈能伸,被除敵人臥薪嚐膽,在華陽心中亦是女中豪傑!”
說罷,幾人相視一笑。
那大姐玉娘說完,又一一看向院內神情恍惚的僕從。
“多行不義必自斃,好壞皆在一念之間,望各位得了機緣可莫要走上那畜牲的老路。
此為玉孃的一些感悟,願與諸君共勉。”
事畢。
直到幾人身影徹底不見,秦姝好這才收起笑容,臉色一沉望著院子裡面神色各異的下人。
特別是那剛剛還在一起為顧管事說過話其他管事。
“那水雲軒顧管事喜好人妻,藉著伯府的勢玷汙了這四個身世清白的婦人,甚至還殺害了她們至親足足十五人。
更是為了掌控那四女,用她們最後的血脈要挾她們就範。
要不是我這幾日接手中饋,望月在水雲軒清點賬冊正好遇到前來打探訊息的玉娘冒死前來找我告狀,要是她遇到的是其他人,或者被這個畜牲發現。
那我,那伯府,是不是就在無意之間助紂為虐了?”
看著底下的一群鵪鶉似的下人,秦姝好神色一凝,冷言敲打道。
“這話我只說一遍,我不管大家是家生子還是外面買來的,大家既然入了伯府那便是伯府的人。
要是讓我知道有人像那畜生一樣打著伯府的名義招搖撞騙、殘害百姓,”
此時秦姝好由內而外迸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聲音極冷。
“我可以保證他的下場可會比那畜牲慘十倍百倍!”
此話一出,下面所有人都垂著頭不敢說話,心裡卻是驚濤駭浪。
有憐憫四婦人境遇的,有心生竊意的,有懷疑的,也有,
危機頓生的。
見底下沒人敢說話,心裡的戾氣漸漸散去,她又扯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你們是你們,我不會因為那畜牲遷怒於你們。
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們的。
今兒個天熱我正好準備了茶水,有沒有想喝茶的?”
或許是實在渴了也或許秦姝好的樣子實在無害,倒真有幾個人心間坦蕩之人開口要了茶水。
秦姝好什麼都沒說只讓半夏給水。
看到這幾個都沒事兒,夫人臉色異常的和氣,就像剛剛的冷臉從未出現過一樣,院中站著的人要水的多了起來。
秦姝好一一滿足了大家,甚至還讓大家選了一個遮陰之地。
探查底線是人的本能,即使看到答案卻總相信自已與眾不同,只有真正摸到深淺被反噬才會有所收斂。
有些心思活絡的人,心裡又漸漸生出秦姝好好說話的錯覺。
比如——
“夫人,我不是向您抱怨,實在是我們大書房難啊。
咱們伯府加上旁支一共四位哥兒,七位姑娘,這便是十一份兒的筆墨紙硯了。
加上之前老伯爺還在的時候,明確表示要在私塾要免費資助二十位有天分的農家學子,分文不收。
即便是一年前咱伯府出了意外,走了不少卻還留下八位。
大夫人看他們是有心之人便咬牙將他們留了下來,每年私塾的夫子束脩,筆墨紙硯還有各種書冊都需要不少銀子······”
“你難什麼難?當誰不知道誰呢,你們總共就那些人省省總歸是有的,我們才難!”
這個筆墨房的管事說完,旁邊衣料房的管家媽媽坐不住了開口就是嘲諷,一看就知兩人之間有齟齬。
說完衣料房管事王媽媽對秦姝好扯出一抹諂媚地笑容。
“夫人,請您憐惜一下一衣料房吧,咱們伯府人口眾多,老太太,大太太,哥兒姐兒就算了。
這府內還有這麼多丫鬟小廝,每人每季都要換上四套,有時為了節氣還會特意定製錦緞衣料,各式皮毛,這銀錢實在是有些不夠。”
“是啊,咱們大廚房也是,不僅要備上主子吃的吃食,每個節氣各種吃食,主子心善就連咱們這些做僕人的也有,但這花銷就上來了。”
王媽媽說完其他幾個管事也坐不住了,紛紛開口哭慘,目的就兩個字。
要錢。
秦姝好也不話,輕輕朝半夏使了個眼色。
一聽到這個半夏就來勁兒了。